第九章
母子二人沒睡好,兩人醒來時精神萎靡不振,王素萍渾渾噩噩的,像是沒睡醒,池安龍本來就胖的臉現在有一側腫了些,還掛著個淡淡的黑手印。
“媽。”池安龍可憐巴巴帶著哭音,“生糯米飯、三炷香、我哥的衣裳要燒。”
王素萍本能開口:“什麼你哥,池星諾算什麼你哥。”
池安龍不說話,他不敢說池星諾大名了。王素萍發完脾氣,這才精神聚起來,注意到兒子臉頰上那個汙糟的黑手印,愣了下,伸手去摸,池安龍喊疼、疼。
“這殺千刀的池星諾!”王素萍牙咬的咯咯作響,“他打你的?”
池安龍委屈的不敢承認,哇的光知道哭。
池傑早上看到那隻手□□緒複雜,出去在客廳緩了緩,這會聽到臥室動靜鬨起來,隻覺得太陽穴抽抽的疼,便進來了。
“爸爸,爸爸。”池安龍見了人如得了主心骨。
王素萍披頭散發嚷嚷說:池星諾死都死的不安寧,你看你帶來的什麼東西貨色。
池傑皺眉說:“你小一些聲。”
“我就知道,你心不在我們娘倆身上——”
池傑打斷:“要真是池星諾的魂,你就不怕今晚他繼續鬨你和小龍?注意些。”
王素萍本來撒潑一半,不由想到昨晚入睡窒息感,要活生生的把她捂死啊,當即是害了怕,活人她能治,可魂,她沒辦法啊。
“先刷牙洗臉,我買了早飯,什麼事等會說。”池傑說。
洗漱過,吃過早飯,胃裡踏實了,人好像也精神許多,反正王素萍臉色比剛起來時好,池安龍還心不在焉,吃過飯後,趁著爸爸媽媽說話,瞧瞧跑去了陽台,他走路跟做賊一樣,墊著腳尖,又怕又想看。
媽媽說,池星——哥哥還沒死。
池安龍到了陽台口就停下,他不敢上前,那一道破舊的簾子,突然就吹起來了,池安龍什麼都沒看見,啊啊啊的尖叫跑回去。
屋裡王素萍聽兒子叫聲出來看,“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池星諾又來了?”
“媽!媽!簾子起來了。”池安龍指著陽台說。
池傑:“陽台窗戶沒關,你害怕就彆往那邊去看了。”
彆說池安龍害怕,現如今池傑也有點嫌陽台晦氣,一家人是又怕又嫌棄,可憐池星諾的身體吹了一夜冷風還得繼續吹——陽台窗戶沒人敢關了。
“媽,我不想在家裡待了。”池安龍哭著,一邊鬨:“你快拿我哥衣服,還有生糯米三炷香,我害怕。”
夫妻二人剛在臥室也商量過,池傑意思不如按小龍做的那個夢那麼辦——意思給池星諾叫魂。王素萍心生不滿,她做後媽的,池星諾就是她的眼中釘,尤其長得像前麵那位,是半點都看不得丈夫對這個兒子有丁點好,處處打壓拿捏。
池星諾成績好了,王素萍對外就說池星諾死讀書,不機靈,見人也不叫,榆木疙瘩一塊。
誇池安龍機靈聰明。
池星諾青春期瘋長個子,營養跟不上,整個人瘦條條的,反之池安龍胖乎乎,王素萍就說池星諾是沒福氣的,吃不了好的,一吃就鬨肚子,誰敢害他。
意思可不是她不給池星諾吃肉。
過去日子,這位後媽變著法的拿捏拖油瓶,處於高位,現如今要聽拖油瓶的話,還受了拖油瓶的嚇,王素萍心裡憋著一股氣,很是不高興。
可不乾害怕啊。
最後王素萍無奈煩躁說:“叫就叫吧,按你的意思來。”
池傑:“什麼叫我的意思,我也是怕牽連了小龍,你日日睡不好,我也擔心。”意思不是他真疼前麵那位兒子,是在意老婆和小兒子的。
王素萍心裡氣才略順了順。
池星諾就在兩人不遠處站著,聽到池傑討好後媽的話,臉上並未有什麼波瀾漣漪,他心裡對父親那一定點的幻想都滅了。
能活就好。
“我還得給我哥嫂那兒說一下。”王素萍很不樂意,這事鬨得,池星諾死了都不安靜。
池傑攔住了,沉吟了下說:“先彆說,萬一都是無稽之談,叫魂也好不了……”
那豈不是兩頭空了。
王素萍自然聽懂了,現下是真信丈夫對前麵那個兒子沒什麼疼愛,說:“也是,反正按他說的做了,他要是醒不來,那可怪不了誰,要是再敢害小龍,我死也要跟他拚了。”
放完了狠話,就聽到兒子尖叫聲。
“拿衣服去吧,催催催,死人一樣。”王素萍碎碎念叨小聲咒罵,她是不敢去陽台了。
池安龍抱著媽媽的腿也不敢去。
最後池傑過去,陽台窄小的鋼絲床上,池星諾昨天從醫院回來什麼狀態,現如今絲毫未變,一動不動,加上吹了一夜冷風,池傑找衣服時,不小心碰到池星諾的胳膊,冰的跟死屍一樣。
可惜……
池傑想到王家許諾的車,眼底多少是帶了些遺憾的。
“衣服拿到了,走吧。”池傑到了客廳,“收拾一下,家裡有糯米嗎?”
王素萍點頭,都不想搭話,到嘴邊的十八萬八要飛了。
池星諾將一家三口不滿、害怕儘收眼底,但此時無所謂,活下去要緊,九月初了,先聯係大學,儘可能去報道,至於學費,池星諾這會都想好了,實在不行辦休學一年,先去打工,或是助學貸款。
總之各種辦法都有的。
希望就在眼前。
下樓時,鄰居碰到一家三口外出,還問:“池老師你們出門啊?昨晚怎麼了?你們家一直叫。”
“小龍受驚一直沒好,做噩夢,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池傑體麵笑著回答。
“沒事沒事,孩子重要。”
“誒呦素萍,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小龍臉怎麼了?挨打了?”
王素萍不想搭理鄰居問話,硬邦邦說:“跟你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