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話音剛落,薛老將軍麵色已經變得鐵青:“你在說些什麼?”
若是往常薛夫人絕不敢再說一個字,但現在不一樣,麵臨生死關頭,這可能是恪兒唯一的活路。
不是說齊人收回八州之地就會大開殺戒,但老爺的性子她十分清楚,老爺定會一直跟著他們的陛下,直到戰死為止。
他們的恪兒不是武將,但今年也十九歲了,這樣的年紀隻能隨王朝一起覆滅。
薛夫人眼睛發紅:“老爺,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難道真的一點都不為恪兒思量?”
薛老將軍微微動容,不過立即又變得堅毅:“難不成在這種時候,你還想打彆的主意?早在來到八州之地時,我覺得你就該想清楚了,如果本朝被替代,我們這些人都沒有退路。”
薛夫人低下了頭:“此一時彼一時,那會兒恪兒還小,我們也彆無選擇,現在不同……”
“沒什麼不同,”薛老將軍道,“成者王侯敗者賊,一直都是如此。”
薛夫人嘴唇動了動:“既然是這樣,廣陽王戰死的時候,老爺為何要起了善念?冒著那麼大的危險先去廣陽王府?”
“那時候老爺怎麼不說,廣陽王府該有如此的下場?反而為廣陽王惋惜?”
薛老將軍驚詫地看著薛夫人,沒有料到薛夫人真的會不管不顧地說出來:“你的心長到哪裡去了?我為何去廣陽王府你不知曉?當年征戰,也是廣陽王放了你們這些女眷,給了你們顏麵,讓你們免遭羞辱,我去做那件事,是為了還廣陽王一個恩情。”
薛夫人聽到這裡神情激動:“可你那次是冒著丟掉全家性命的危險去的,相比之下,應該是廣陽王欠我們的。”
薛老將軍揮揮手:“廣陽王那樣做,我這般還都是心甘情願的,我早說了互不虧欠。”
薛夫人攥緊了手,抬高了聲音:“老爺到現在也不承認?您私自放走了廣陽王的女兒,對廣陽王一脈來說,真的不是大恩?眼下他們卷土重來,我也不求他們放過我們一家,隻要設法救下恪兒就好,這一點要求老爺都不肯答應?”
夫妻兩個四目相對,從彼此眼神中看到了陌生的情緒,薛老將軍覺得自己的夫人已然瘋癲了。
薛老將軍沉默片刻:“你將此事說給了恪兒?”
薛夫人嘴唇動了動沒有立即說話,薛老將軍頓時知曉了答案。
“你糊塗,”薛老將軍一臉怒火,“當日我就不該將這樁事告訴你,我與陳家村的人約定好了,這樁事絕不會有旁人知曉,陳家村能不能帶著人離開屬地,是否能護著廣陽王之女活下來一概與我無關。”
“要說廣陽王之女能活下來要謝誰,那也是謝陳家村,陳友禮拿整個陳家村做賭將人帶走,如果被發現,一個村子的人都活不成,而我不過就是調走了人手,放了一條路。”
薛老將軍還記得陳友禮衝入大火之中,將廣陽王女兒背出來那一幕,如果陳友禮略微遲疑一下,或是對火勢心生畏懼,都不能成事。
後來他做了善後,用一具屍身代替了廣陽王女兒,從那往後與陳家村再也沒有聯係,也沒見過陳友禮。
大約一個月之後,他才去打聽了消息,陳家村逃難去了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