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當是誰,勞師動眾的,讓秦六爺親自送行李過來,好大的架子。”二大爺之子顧彥把嘴裡的檳榔隨意吐在地上,可很快又炫耀似的掏出掛在腰間的錦囊,從裡麵又摸出一個檳榔塞嘴裡。
顧媻看這人滿嘴紅,血淋淋的,心裡便有些反胃,他有些聞不慣檳榔的味道,雖然知道檳榔是古代就有,但在古代也屬於上流社會專供,這貨哪兒來的這麼多?
顧媻心裡想著,嘴上倒是沒有停頓,格外禮貌地先和鄰居們打招呼,似乎絲毫記不得昨天大家都冷冷淡淡沒和他們家搭話的事情,熱情極了,不多時就跟好些鄰居說著要辦喬遷宴,到時候請附近的鄰居來吃飯等等。
鄰居們之前冷淡,顧媻能理解,不過是有些利益相關,下意識排斥,所以哪裡能怪人家呢。
現在他們家認親成功,入住成了定局,且還是老祖宗親自吩咐了的,大家又想要巴結,他們率先投出好意,好讓彆人熱臉貼上來,這不是皆大歡喜?
顧媻笑眯眯地和好些大媽熱情說話,都說好了請客那天他們也來幫忙,最後才回顧彥的話,說:“秦六爺為二爺辦事,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又不是我喊秦六爺搬行李的,所以彥表叔,您這是覺得二爺的架子太大了,該讓二爺自己搬?”少年一副茫然又惶恐不讚同的模樣。
“真是沒想到,彥表叔你平日裡跟著二爺行走,卻心中隻惦記秦六爺,覺得二爺不配當你主子嗎?我雖是小輩,都要說上一說你這等思想,簡直愧對二爺這些年帶你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你你你……我……我什麼時候這麼說了?!”嘴裡還嚼著檳榔的顧彥差點兒沒嚇得把檳榔都給吞下去,麵紅耳赤地連忙道,“你血口噴人!”
少年穿著質樸,模樣清純貌美,眸色無辜,一看就不是個會血口噴人之人,反觀顧彥,老大不小,嘴裡滿嘴的紅色檳榔汁,圍觀的鄰居頓時忍俊不禁,竊竊私語。
顧彥氣得呆不下去,狠狠指了指顧媻,摔袖而去。
少年好像依舊不知道自己怎麼招惹了彆人,歎了口氣,幫家裡收拾行李去了。
一家子整頓了半個時辰,就洗漱睡覺。
由於隻有兩張床,顧媻還是跟弟弟一塊兒睡。
小弟難得興奮得睡不著,滿臉開心,卻又害怕打攪哥哥入睡,便隻是在黑暗裡睜著雙大眼睛偶爾扭頭,東看看西看看。
顧媻等小孩扭了十分鐘,才伸手捏了捏弟弟的臉蛋,說:“睡不著?”
幼弟細著嗓子,小聲說:“嗯。”
“以後還有更高興的事情你可怎麼辦啊?嗯?”
幼弟:“還有什麼比住這樣的房子更好的?”
少年頓了頓,說:“當然有,但需要你好好念書。”
“我一定好好念書,和大哥一樣。”小朋友心中還映著今日少年在好多好多大人麵前回話的場麵,那畫麵一閉眼便能出現,讓膽小的複哥兒無論無何都想像今日的大哥一樣,一樣什麼呢?小朋友說不出來,但他心有渴望。
其實顧媻也有點兒睡不著,他在想怎麼樣才能讓姑奶奶的親孫子——中年賈寶玉的庶長子——主動辭退他,且還不能是因為他有錯處或哪裡不好。
需要一個非常詳細精密的計劃。
可他費儘心思去到謝二爺身邊,真的能夠從此靠著這位草包平步青雲嗎?
顧媻一向看人很準,知道謝二很好拿捏,但彆人若是也能拿捏,那這就沒意思了。
得想法子……
要是能一舉去到老侯爺身邊跑腿辦事兒就好了,老侯爺一看還能活好十幾年,這位可比謝塵有權力得多,肯定也能有更多的資源好處。
但那太難了,他年紀太輕太小,這條路不通。
就在顧媻想著想著,快要入睡的時候,窗外傳來一聲聲小聲的呼喚:“顧媻?在不在?睡了?顧時惜?”
顧媻猛地睜開眼,嘴角抑製不住的微笑,他披上外衣,就這麼悄悄走出去,就看見獨自前來站在他們柵欄裡、窗台外蹲著的謝二爺。
恭喜你謝二爺,自己看上的東西,被彆人搶了,當麵兒不吭聲,背地裡不服氣也算有救的。
哪怕是一點兒點兒不服氣呢?
我會教你什麼叫爭口氣!
少年笑得分外漂亮,似乎也看得見自己的錦繡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