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大人原本還緊張萬分,誰知道少年一番話,直直把他捧到神台上,弄得他好像當真跟絕世好官一樣,便迅速端起架子來,一副慚愧慚愧、沒有沒有、哎都是諸位同僚世家相助才有餘某今日之態。
巡察使一時愣住,看場上所有人幾乎都在說餘大人不容易,他大勢已去,兩秒後巡察使繃著的臉露出個微笑,對著老侯爺一拱手,道:“哎原是如此,老侯爺見諒,本官職責所在,所有事情,總得問個清楚。”
老侯爺立馬也拱手笑道:“哪裡哪裡,許大人高義啊,沒有許大人,此事怕是日後真難分說,有許大人在場,這件事也算是落成了。”
“哎沒有沒有,老侯爺謬讚了。”巡察使慚愧著擺擺手,忽地又道,“方才犬子的的確確輸給了謝家二公子,說到做到,就讓犬子跟二公子學習一段時間的為人處世,本官也要到彆的州巡視去,沒時間看著他,還望老侯爺多多照看如何?”
“哎呀,照看可說不得,隻當是來玩的。”
這邊大人們互相誇讚起來,儼然一團和氣,顧媻悄悄看了看謝二爺,隻見謝二被老侯爺和巡察使誇得腦袋都抬不起來,一時默默笑了笑,悄悄退回去。
後來眾人散場,顧媻卻被餘大人單獨叫了過去,餘大人笑著對他說:“好小子,今日你又立了一功,隻是本官有兩個問題,不知你作何想法。”
“大人請說。”少年行禮道。
“第一,如此多的錢,多出來的,當用在什麼地方才好?第二,七日後巡察使去往青州,讓百姓夾道歡送,總不能發公告吧?”
顧媻微笑著說:“其實餘大人心裡有數,問時惜也隻是想要看看時惜的想法能不能更好,時惜所想當然是與餘大人彆無兩樣,第一,多出來的錢發給願意改桑還田的百姓,第二,發錢的時候,說明這樣好的福利是巡察使大人的主意,巡察使大人離開那天讓官府人員穿著百姓的衣服,紛紛跑著去送,有人帶頭,便有人跟著,屆時人自然不會少。”
“哎呀……的確與本官想得差不離。”餘大人眼睛都亮得不行,咳嗽了兩聲,說,“顧時惜,不如來本官帳下做師爺?從八品,日後隨本官入長安?”
哦?挖牆腳的?
可惜了,餘大人今年都四十來歲,才做到五品,越往上越難,以後退休前頂多四品,且這一步難於登天,說不定到退休都還是五品,隻不過位置更重要了些。
相比較之下,他怎麼可能舍棄掉年輕又必定一開始就是侯爺預備的謝塵,謝塵起步高得離譜,他跟著謝塵才能雞犬升天,還不需要太辛苦,畢竟謝塵家族龐大,餘大人似乎……已經是個人能走到的極限位置了。
好比網紅邀請自己當助理,但自己本身在網紅繁殖基地老總的富二代兒子身邊當助理,這他要是能跳槽,除非他瘋了。
他還是很看好謝塵家族的。
“謝餘大人錯愛,時惜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和誌向,隻一心想報答二爺救命之恩,與二爺已然決定要去軍中曆練,二爺做什麼,時惜便做什麼,二爺不嫌棄時惜,已然是時惜的福分了,怎麼還敢奢求彆的?還望餘大人見諒。”
少年堅定不移,餘大人也不多說,態度也淡了一點,卻還是笑著讓時惜可以再想想。
顧媻點頭後告退,等找到謝塵的馬車時,眾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隻有謝塵還在等他。
謝塵遠遠就看見他,對他招手道:“乾嘛去了?快點!困死爺了。”
顧媻小跑著上了馬車,跟謝二爺坐在一輛馬車裡後,都不需要謝塵問,就自己坦白道:“餘大人問我要不要跟他去長安,說了半天,我就耽擱了一下。”開玩笑,這種事當然要讓領導知道,不然領導怎麼能清楚自己的矢誌不渝呢。
“那你怎麼說?”謝二爺神情茫然,語氣緊張,他幾乎都不想知道答案了,卻還是問出了口。
可身邊的小親戚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笑著說:“還能怎麼說?我們全家都是二爺救回來的,我隻跟二爺,等著看二爺繼承侯府,光宗耀祖,然後好讓時惜爺跟著二爺沾沾光,有口飯吃就行的。”
謝塵一愣,在他看來,能夠現在就跟著一個五品官去長安,這是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道路,簡直可以稱之為一步登天了。
可小親戚隻想跟著自己。
他……他的未來,還不知道在哪兒啊。
就這麼篤定的跟著他嗎?
小親戚真傻。
然而心中雖然說少年傻,謝二爺卻情不自禁地摟著他的小親戚,親親密密地腦袋撞了撞小親戚的腦袋,哼道:“我把餘伯父家做棗沙白肉的廚子給要來了,以後他專門給你們家做飯。”
顧媻被撞得腦袋疼,但又覺得好笑,聲音甜甜道了句:“那多謝二叔啦。”
“嗯。”謝二爺鼻尖擦過小親戚的頭發,又狗似的嗅了嗅,發現原來不是小親戚的手香,是渾身都香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