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過現在周世子和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都是單親小孩,人禹王又娶了個老婆呢,聽說禹王現在還年輕,才不過四十多歲,再生幾個小孩顧媻都覺得妥妥的,以後誰繼承禹王的位置……這還真是難說。
隻有一點,顧媻覺得周禾譽是有優勢的,那便是周禾譽最年長,按理就是立嫡立長。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年紀大有年紀大的好處,等那些小卡拉米長大,周禾譽的關係網早已鑄成,更彆提周禾譽門客現在就三千,名滿天下,等周世子的那些其他弟弟長大,門客估計都三千萬了,小弟弟們拿什麼跟周禾譽搶呢?
可這些也暫時都和顧媻沒關係,他隻略想了想,就問道:“那後來呢?”直接被點為狀元,這可算是飛黃騰達了啊。少年滿心的憧憬。
誰知道小江秀才搖了搖頭,滿麵說不出的唏噓:“禹王采納了李狀元的答案,狀元郎說□□最為重要,長篇論述下來毫無破綻,所以繼續開市,可其他兩個單於部落一看不需要納貢也能開市,便有樣學樣,後來禹王乾脆把市集直接停了,當月邊防小城被三個部落一齊劫掠一空,狀元郎如今還在牢裡蹲著。”
顧媻忽地很想知道狀元郎是怎麼寫的那一篇論文,寫得到底有多好,居然能讓禹王完全聽從。
倒不能說狀元郎說的不對,的確是□□最重要,可是這國與國之間的平衡之術哪是紙上談兵這麼簡單的。
但說起來這事兒也不能真的怪狀元郎啊,人家是出謀劃策了,但沒說一定管用吧,下決策的是禹王,這事兒壞了,第一責任人也是禹王自己。
少年思索半天,總覺得禹王這個人割裂極了,似乎是既開明又昏庸,既嗜血又愛才,諸多矛盾集於一身,那長安當官的大人們都是怎麼與這樣一位可怕的說變臉就變臉的禹王相處的呢?
——大約都是鋸嘴了的葫蘆,不說話。
越想,越覺得以後在長安做官真是危險重重,但正是因為這樣不說話的人多了,那麼他去做那個敢於說話的人,豈不是加官進爵得和坐火箭沒有區彆?!
旁人看山,隻是山,少年看山卻可見那山無主,應納入囊中。
不管多難搞定的領導,總有相處之道的哇。
實在不行,自己也做領導,總之活著才能更好享受啊。
小顧導遊胡亂想了想,自己都覺得前路遙遠,可眼下還是跟小江秀才聊得痛快,兩人吃過飯,就要各回各的營帳去休息,但當兵的兵丁卻是要換班站崗。
顧媻的草包領導作為百夫長今晚被分配巡邏,一晚上起碼要出去巡三次,晚上就不打算睡覺,找了許公子許虹和好幾個年齡相近的其他幾個小兵打牌,謝塵一邊打,一邊聽小親戚說起今天收留的小秀才,謝塵不以為意,聽得也不怎麼專心。
不多時,聽見小親戚氣息沉沉地睡去了,謝二爺便覺著自己打牌蠻吵的,就拉著今天就混好關係的小兵一塊兒出去巡視。
這一巡視不要緊,在外麵居然看見幾個大晚上匆匆負傷回本營彙報的騎兵。
騎兵隻兩人,臉上皆是掛了彩,一看見謝塵肩上百夫長的紅絲帶標誌,便跪下請命要見老將軍,哭道:“外營牧馬丁輝拜見百夫長,請見老將軍,有要事稟報!外營著火了!是山火!”
話畢,謝二爺抬頭一看,便見漆黑的夜空遠處果然通紅一片,濃煙滾滾,此夜又恰巧刮著北風,風將大火直往揚州城方向吹來。
即便是揚州城外護城河極寬,但山高火大北風急,一旦大火燒到最近的那座山,風把火苗吹向城中,那揚州城延綿相連的無數家宅便要頃刻化為灰燼!
謝塵當即肩頭一沉,從未有過的使命感仿佛催著他一路向前。
他回頭叫來許虹,讓許虹去找他小親戚,把人送回城裡去,起碼城中目前還比較安全,他們這邊駐紮的營地卻是距離山火越來越近,恐怕馬上就要遭到牽連。
他自然不能走,這裡是他侯府的營地,整個揚州城都是他們謝家罩著的,他身為謝府侯爺之孫,豈能貪生怕死?!
“兄弟們!滅火去!”謝塵雖然都不知道怎麼去滅,但豪氣萬丈大吼一聲,卻是無數今日跟他一塊兒操練的小兵俱是跟著一塊兒前行!
許虹也想跟著去,卻無奈隻能回去叫醒還在睡覺的顧時惜,他拍了拍人的臉蛋,不等人起來就乾脆沒耐心的把人背背上,說:“還在睡!外頭亂死了!顧時惜你醒了沒有?醒了自己下來跑啊!”許公子這輩子還沒背過誰呢。
顧媻是在顛簸中醒來的,一睜眼,自己在許公子的背上,四周簡直亂成一團,他隱約聽見小江秀才在找他,還聽見張先生在找他,許虹的聲音還不停碎碎念,真是亂的要命。
可再亂,顧媻一抬頭,也看見了衝天的火光和幾乎迎麵落在他臉上的火星……
就像是下了一場流星雨,美麗又致命。
隻一瞬,少年就反應過來,拍了拍許公子的肩膀問道:“二爺呢?!他人呢?”顧媻心道不好,他幾乎可以說是被老侯爺委派來陪草包領導建功立業的,期間當然也要保證二爺的人生安全,但凡草包死了,他肯定也完蛋。
許虹感覺背上的少年一下子從他身上下來了,一邊鬆了口氣一邊說:“他啊?他老早就先去救火了,你……”你自己回城。
然而最後一句話根本沒能說出口,就看少年跑去馬廄把他那隻額上有月亮的小馬給騎了出來,少年英姿勃勃,氣勢不凡,對他說:“你去跟小江秀才還有張先生說一聲,我去二爺那邊幫忙了,不用擔心我,讓他們去城內避避!”
說罷,顧媻夾馬飛奔遠去,留下許公子愣了愣,又連忙去找小江秀才和張合軍師說事兒,可他半道上忽地腳步一頓,一拍自己腦袋,猛然迷惑道:“等等,我乾嘛聽他的啊?”
可答應了人的事兒總得做,許公子任勞任怨還是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