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事情發生的急,二爺又什麼都不知道,其心良善啊,要是罰了他,那難道那些跟著他一塊兒去滅火的倒在火堆裡的將士們也要被拉出來鞭屍的?”
“我倒覺得沒有這麼嚴重,歐陽予太苛刻了,倘若二爺他們不去,咱們現在山火滅了沒有都未可說的。”
顧媻乖乖安靜聽著,他總覺得這一場戲可能不是針對自己來的。
“可到底也得等老將軍發話了才能出去,就急在這麼一會兒了?”忽然有左邊的將軍說道,“若是人人都這麼說,都說事情太急了,我先去了,那打仗的時候可能這樣做?”
“功過分明才是正理,我覺著歐陽予所說不錯。”
被捧在上頭的神威老將軍擺了擺手,說:“哎,我發不發話我都覺得二爺做得對啊,不過歐陽予所說也不錯的確是要賞罰分明,老哥哥你說呢?”
坐在上首的老侯爺一直沒開口,他環視眾人,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忽地沉聲問道:“顧時惜,你一向足智多謀,你也在軍中有些日子了,你覺得,這次到底是罰還是不罰?”
顧媻剛才還在想這件事跟自己沒關係,誰知道下一秒火都燒自己眉毛了。
他腦袋飛速運轉,不太明白老侯爺到底想要什麼結果。
老侯爺讓自己幫謝塵掌握整個軍營的人心,他做得很好了啊,首先一來就幫他把手下一百人裡麵的刺頭給挑了出來,現在那百人誰不對謝塵佩服之至?
其次幫謝塵在軍中立下功勞威望,今晚上難道不是最好的立功機會?
非要逮著一點軍法來說事兒……是不是就是想要罰一下謝塵,好讓將軍們對謝塵心生憐憫欽佩和好感,然後剛好將這件事的效益最大化?
少年想到這裡,幾乎什麼都想通了!
老侯爺可真是物儘其用,任何事情都要利益最大化,倘若現在有小人跳出來逼著老侯爺罰了謝塵,那麼另一部分讚賞謝塵的人便要立即戰隊在謝塵身邊,罰過之後的封賞絕對比不罰就封要大得多!
那還用說什麼?罰吧!
顧媻其實一直以來也清楚這種類似的手段,很多曆史上都有記載,當一個皇帝快要死了的時候,出現了一個他覺得可堪大用的人才,就會立馬把人貶到很遠的地方去壓一壓他的性子,最後等老皇帝死了,小皇帝登基,小皇帝看看老皇帝留給自己的‘人才地圖’立馬就去施恩,讓人才回到大官的位置上,人才也就隻對小皇帝感恩戴德。
這種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帝王心術。
所以這局從一開始,就連歐陽予這個蠢貨告密者都是被老侯爺利用了的,老侯爺想要自己對謝塵產生更多的羈絆和感恩,所以將計就計,要罰他們。
但顧媻想不通,如果連自己都罰了,自己還怎麼對謝塵產生感激呢?
就在顧媻還不太理解的時候,他已經懶得想了,左右不會出什麼大事兒,便回答老侯爺說:“時惜當罰!二爺也當罰!”
“好!念在你們如此懂事,知道軍中軍法大過天這個道理,一人一百大板均減半,一人五十,以儆效尤。至於賞賜,打過之後,再定。”
老侯爺話剛說完,一直聽話沒有吭聲的謝塵猛地不服道:“我不服!打我也就算了,顧時惜他這麼文文弱弱,一根稻草就能把他壓死,打五十板子豈不是命都沒了?!”
“他今日也隻是找我去,我是他二爺,他找我,天經地義!”
“要罰乾脆都罰我身上,誰打他一下,我他媽的弄死誰!”
顧媻聽得驚心動魄,他明白了,老侯爺是算準了自己的孫子謝塵是個這樣性子的人,所以一定會幫自己頂了這五十大板,這份人情自己欠定了。
可話不能這麼說,草包領導是沒有這種腦子的,是在真心保護他……
欠就欠吧,以後大不了也幫幫謝塵,反正這五十大板他是真不能被打,他怕疼得很。
顧媻裝模作樣哭著勸了幾句,最後由老侯爺拍板,顧媻的板子挪給謝塵,謝塵要打一百大板,告狀者則是三十大板。
臨刑前,謝二爺用乾淨的毛巾擦了擦臉,站起來後手掌揉了揉少年柔軟的發頂,語氣輕鬆地笑道:“你回去睡覺,我一會兒也回來。”
少年一時間隻覺得腦袋上的手掌怎麼那麼大,那麼燙,明明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人,此刻好像頂天立地得叫人快要認不出是個草包了……
——以後我飛黃騰達,定然也給你口湯吃,小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