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書房, 顧媻和侯爺分道揚鑣。
老侯爺繼續去偏房裡麵看自己唯一的病弱兒子去了,顧媻則捂著嘴巴苦哈哈的想要回家看看舌頭是不是出血了。
路上在院子裡就碰到了也準備回去的謝二爺謝塵,顧媻和謝塵俱是詫異了一下, 異口同聲道:
“你怎麼在這兒?”
謝塵今日穿著依舊是慣常的紅彤彤,像是剛剛從染坊裡出來的紅,映得整個少年都喜氣洋洋,即便再吊兒郎當,也多了幾分福氣模樣。
“我來看我父親, 父親真是造孽啊,哎……”謝塵說著,卻很快也沒什麼傷心之色,問顧媻, “你還沒說你怎麼在這兒,你過來也不同我說一聲,害我還專門派了虎子去你家送拜年禮, 好大幾個紅包呢。”
“二爺真是客氣了。”顧媻說話有點兒含糊不清,“我來這邊是老侯爺喊我來的。”他也不瞞著謝塵, 一五一十把發生的事情, 老侯爺交代他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誰知道謝二爺好像並不為以後的輝煌激動,而是拍了拍胸口, 鬆了口氣說:“嚇死我了,我還當你怎麼了, 眼淚汪汪的,讓人瞧了心裡緊張。”
“你以為我怎麼了?”顧時惜笑了笑,歪頭去看少年。
謝塵挑眉說:“誰叫你生得跟個女子似的,旁人要是對你起了歹心,你掙紮都掙不脫, 這事兒要是發生在我府上,我更是沒臉見你,哎,以後你沒事兒彆他媽的亂跑,去哪兒都同我說一聲。”
“那我年後就要去總督府啦,二爺可允了?”
兩個個子已然差不多的少年並肩走在侯府張燈結彩的院子中,就連旁邊的梅花樹上都到處被綁了紅絲帶,宛若行走在一場盛大的婚禮現場,彆有一番奇妙的感覺。
顧媻心中舒暢,看什麼都覺著可愛,卻不想聽見身邊的草包歎了口氣,說:“祖父也同我說了此事,要我再沉澱沉澱,還不到時機,我現在被舉薦也當不了什麼大官,能力與名聲皆不符。”
“祖父說你心有溝壑,不是池中之物,我們侯府能借你之手再登一步,你也正好借我們之手去往想去的地方,是互利互惠的局麵。”其實祖父不是這樣和他說的,祖父後麵還有半句,說顧時惜與侯府結網不深,一到關鍵時刻絕有可能大難臨頭各自飛,所以讓他對顧時惜保有一些警惕。
可……謝塵不想。
謝塵總覺得祖父說的不對,祖父說了千千萬萬句的至理名言,但針對小親戚的這句話,絕不對。
小親戚倘若是那樣不重情重義之人,不會冒著生命危險衝入火場找他。
他聽說過那日場景,小親戚是孤身一人來的,路上什麼都看不見,就那麼一心朝他奔來,救他於水火,讓他有了功名,在軍中抖擻,小親戚對他更是知無不言,自己怎能保留一分一毫?
“是嗎?老侯爺倒是抬舉時惜了,時惜隻是覺著,大丈夫在世,總要為國為民做些實事,二爺你以後若是當了揚州牧,肯定也是一個天大的好官。”少年微笑著說。
謝二略有些害羞地垂眸抿了抿唇,還是歎息,說:“就是你要離我而去,留我一個人在軍中,總覺著不大適應,興許一年半載都見不了一次。”
“見不了便書信來往,日日都寫,你有什麼問題要我幫忙,我正好也需要知道軍中每日發生了什麼,好想法子幫你名揚四海。”
“我這樣的人……名聲出去怕是彆人都要不信。”謝塵對自己之前紈絝到狗都嫌的形象很是擔憂。
“怎麼能這樣說?人是複雜的,且不是有句老話,叫放下屠刀立定成佛?”顧媻想了想,忽地猛地抓住謝塵的手臂,驚喜道,“有了!今天就有能讓你名聲發揚光大的好事!啊,不對,不能說是好事,但是你做了,絕對與你有益。”
“什麼?”謝二爺結結巴巴的問,可眸子卻是下意識看著小親戚捏著自己的手。
“二爺可聽過二十四孝的故事?”顧媻有意講解一番古代人所謂的二十四孝是如何通過可怕的營銷變成舉國皆知的故事並成功因為孝,獲得官職。
謝塵自然不知道,他都沒聽過。
這個時代沒有這些故事,但不妨礙顧媻生動講解一下‘臥冰求鯉’是什麼:大致就是說有這麼一戶人家,主人公的父親二婚後給他找了個後媽,後媽對他如何如何的不好,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看不下去,但是主人公還是很孝順巴拉巴拉,某天後媽很不爽自己成為了全家唯一的壞人,就說假如主人公能給自己抓一條新鮮的鯉魚就原諒主人公。
可那是大冬天,江麵全是冰,根本抓不到。
主人公卻為了獲得後母的原諒,脫掉外衣,臥在冰上等融化了冰層後,居然有兩條大鯉魚自己跳到他懷裡。
隨後這件事兒就傳得沸沸揚揚,都說主人公是個超級大孝子,再後來這位大孝子就被舉孝廉當了官。
謝塵也不是傻子,聽少年講完立馬臉色都很是為難,說道:“你不會也想要我像這人一樣躺冰麵兒上給側夫人躺條鯉魚上來吧?”
顧媻嘴角一抽:“要懂得思辨啊二叔,哪能一模一樣,且你要孝順的是你父親,今天你父親不是正好突然不好了?抱歉,我不是覺得世子爺不好是好事,就是……哎,反正你現在就一路虔誠的從華安寺山腳下一路五體投地跪上去,這會兒正是人多的時候!去晚了可沒人看見了!”
“現在?我可還沒吃午飯的。”謝二爺皺了皺眉。
顧媻也不想去說謝塵怎麼對自己爹要死了都沒什麼感覺,他很信一句話: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所以謝塵怎麼對他爹都無所謂,重要的是這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