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媻後背一陣冷汗,再眨眼,看見那傅氏被孟玉手快直接從身後躍過去,把人給控製住,顧媻才鬆了口氣,他臉色微微發白,卻還是露出個微笑,對傅氏道:“傅氏,本官一個字都還沒有問,你就急著要去死,到底是真的要自證清白,還是想要以死逼迫我們不問你話?!嗯?!從實招來!不然我和林大人必然從嚴發落!”
一旁從始至終都像個吉祥物的林縣令突然聽見了自己的名字,還愣了一下,連忙也點點頭,順著顧大人道:“沒錯沒錯。”全然不知自己隻一句話就被拉上了一條船,要是判錯了,兩人得同被處罰。
而心有餘悸的顧媻感覺有人跟自己一塊兒擔責任了,心裡也舒服多了,底氣都更大更多,他看著門外那些突然竊竊私語起來的百姓,也幾乎都能猜到百姓們在說什麼。
無非是:
‘哎呀,這傅氏如此有氣節,莫不是真的冤枉了?’
‘好像是欸,她應該是有苦衷才會嫁給苗公公的吧……’
‘我看也是,不然如何會尋死呢’
等等。
顧媻不嚴厲發出質疑,說這女子是故意威逼他們,恐怕第二天輿論就要把他這個小小的府台都給掀翻了!
雖然古代輿論惡評對地方官其實沒什麼損害,因為
大部分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的,不像現代,但凡說錯一句話,都能被整下台,所以古代很多地方官哪怕是為虎作倀,殘害百姓,勞役過重,也沒什麼事兒,可顧媻覺得,做官,不能這麼做。
更何況他憑什麼無緣無故就被這個傅氏給扣上加害百姓的罪?
這傅氏真是不得了,不愧是長安來的歌姬。
顧媻嚴詞厲色問完,驚堂木一拍,那被控製住的傅氏便愣住,好像沒想到劇情居然是這麼發展,傅氏以為自己這番作為後,但凡是個要臉的官,都不敢再盤問自己,她很清楚自己跟郭氏公子的確沒有物證證明關係,可為什麼顧大人還要問?還這麼斬釘截鐵?
莫不成是掌握了什麼證據?
傅氏心裡七上八下,瘋狂尋找自己與那郭公子在一塊兒時有沒有送過什麼東西,想得腦袋都快要破了,也想不出來,可又摸不準那郭公子會不會擅自拿了自己什麼東西,不然為什麼自己都要尋死了,這顧大人都不怕?
“傅氏,還在想什麼?!速速回答!”
“我……”傅氏一場好戲,演了個稀巴爛,下意識乾脆去哭求苗公公,“苗公公!救我!我真的沒有!”
“還在撒謊!若是沒有,剛才做什麼非要尋死?而不是堂堂正正說明清白?!”
“我……我說了沒有人聽!”
“本官看來,你卻是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釋!”
“我、我……”
苗公公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實在是不忍心兩個美人對峙,但他依舊站在小顧大人的角度上,對自己夫人嚴厲了一些,道:“傅氏,你可是十七歲就跟了咱家了,從小良善,還是黃花大閨女,便嫁給咱家,陪咱家來這鄉下受苦,就算是咱家對不起你,你假若有對不住咱家的,直說吧,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兒,莫要耽誤顧大人的大事兒,至於咱們之間,咱家也不追究了,老臉反正早便沒有了,絕不會為難你,月蕪,你就說吧。”
“我……我沒有!”
顧媻原本還準備了郭家好幾個小廝可以指正當初郭公子說的外室就是傅氏,可他突然想到什麼一樣,眸色一亮,問公公:“咦,請問公公,這傅氏如今可還是黃花大閨女?”
苗公公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對著小顧這樣美成神仙的少年,苗公公哪裡有在乎麵子的時刻,隻曉得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了:“慚愧慚愧,的確還是,咱家其實也就是寂寞,想要個老伴……”實際上苗公公隻是喜歡完美無缺的人,自然連那方麵都不曾去用工具折騰。
“好,那麼本官知道穩婆都有一門手藝,隻需要稍微看看,就知道是否還是純潔之身!來人,請穩婆!”
此話一出,堂下傅氏臉色慘白,猛地跪坐在地上,腦袋轉不動的顫了顫,隻知道喊:“不!”
“為何不?除非你已然不是!既然不是,那麼與你私通之人究竟是誰?!快說!”
傅氏再承受不住,頹然垂頭道:“是郭公子……是他……”
登時,全場嘩然。
“好,那事發當夜,究竟發生了什麼,郭公子什麼時候回去的,為什麼回家,之後死了你有沒有發現異常?”
傅氏搖頭,一麵惶恐地低頭不敢去看苗公公,一麵小聲說:“我想要看看他夫人祖傳的手鐲,據說是帶血的價值千金,許多人想買,那夫人都不賣,我求了他許久,他那夜喝了一些酒,總算答應了……是子時三刻回去的……鑽狗洞出去的……”
“後來我什麼都不知道,反正他沒有回來,第二天聽說他死了,我都沒敢去看。”
子時三刻,晚上十一點四十五。
“好好好!”顧媻他就知道郭家夫婦死亡時間不對勁!
“林縣令,你們仵作說,屍體死亡時間是在多少來著?”
林縣令人也懵了:“午時一刻。”
午時一刻,十一點十五。
“有意思,還在傅氏那裡呢,就死了?”顧媻一拍驚堂木,“帶仵作。”
仵作是個瘦小的中年男子,獐頭鼠目,一上來,根本不需要顧媻問話,便哭著求饒全盤托出:“是郭管家給我了一百兩銀子,把時間往前挪了一些!”
“為何?”
那仵作搖頭:“他說隻是稍許修改,不會有什麼問題……”
“大錯特錯,卷宗上說,郭家人證,午時一刻見過二奶奶鄭氏偷偷出門,明明下午才跟大奶奶出去買過首飾,可隻看見她回來了,大奶奶沒回來,所以覺得奇怪,喊了她一聲,結果鄭氏抱著懷裡的東西,匆匆走了,沒回頭,後來在錢莊發現了大奶奶的首飾盒子,以此定罪。”
“可今日我來時專程看了一下,那錢莊距離郭家需得一炷香來回,郭氏夫妻死亡的時候,二奶奶鄭氏還在回府的路上!她完全沒有殺人的時間!”
“鄭氏無辜,林大人,你說本官說得可對?”小顧大人一鼓作氣,說罷便笑著詢問林縣令。
林縣令大為吃驚,愣神片刻,連忙下跪請罪:“大人英明!下官糊塗。”
就在此時,堂上郭老爺忽地臉色不大好地發問:“鄭氏沒有時間?那真凶……”
“真凶?等抓到了你府上的管家,一切就水落石出了。”顧媻原本還以為要開兩次庭,可他把事件捋到這裡,突然發現可能今日就能撥亂反正,“假若本官猜測得沒錯的話,管家定然在本官尋他的時候,就已經回來了,隻不過聽說被提審,又躲了起來,如今正在縣內,隻看李捕頭能否抓其回來。”希望可以,應該就在郭家裡,不在的話,那真是有些麻煩了。
少年府台微笑著,凝視郭老爺。
他看見郭老爺冷汗直冒,心下已然有了數,隻待李捕頭給他個好消息。
他還不太想放郭老爺回去,所以發話說要傳李捕頭回來問話,誰知道他派出去的人,剛出去沒兩步,就又跑回來,後麵跟著壓著個蓬頭垢麵老頭的李捕頭。
李捕頭跪下複命,說:“大人!這郭管家原來就藏在郭家內部,是昨日才回來,聽聞林縣令傳喚,假裝不在,躲在郭老爺的院子裡,他是一個人回來的,所以真是沒人知道。不過能躲在郭老爺的院子裡,郭老爺應當知情才對。”
顧媻笑著道:“好,你辛苦了,且下去歇息……”準備審訊郭管家。
“不過……大人,還有一事。”李捕頭麵露難色。
“哦?”
“郭管家沒有舌頭,屬下看了一下傷口,大約一個月前割的,且郭管家不會寫字。”
顧媻一怔,立馬望向郭老爺,隻見郭老爺有那麼一瞬麵色如常,冷靜的,好像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