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顧領導心中覺得有趣,看慕容豐的眼神都多了幾分彆樣的探討,卻絕不是輕蔑,隻是當真覺得不可思議,好像這樣一個古板惹人不喜的監督員,好像突然也豐富了幾分。
好吧,他老喊慕容豐老頭也屬實錯了,人家才四十二,雖說這在古代都能抱孫子了,但據說這貨還沒成親,跟陳縣令可是難兄難弟老光棍一對,欸,不若撮合這兩人在一塊兒得了,自己當個媒人,這兩人還得謝自己。
顧媻隨心所欲的想著,卻也隻是想想,這兩位一看就是和他一樣,目標全在事業上,不然以這兩位的模樣地位,哪兒能沒有老婆的?
想到這裡,顧媻也聽見了孟玉收尾的最後一句:“諸位所作都率性之至,我若結以浮華詞藻,倒顯得我庸俗不堪,那麼孟玉隻能獻醜了,最後一句我做‘滴滴訴知音’。”
“好!”顧媻心道,好一首打油詩,非常的點明主題,今日他正是準備把陳縣令徹底引為知音,這人既然是自己這個府台位置的有力競爭者,當然得化敵為友才能讓工作更好的進行,以後自己走了,這個位置說不得還是陳縣令的,這叫留關係,免得自己走後,這邊發生什麼都不曉得。
俗話說的好,人走茶涼,可他日後可不想這樣,他想人走茶還滾燙!
這位陳縣令,古板、認死理、心懷百姓,如此好的性格,若是被他認定成為好友,那鐵定是一輩子的好友,兩肋插刀可能插不上,但若是自己以後不小心被人整得要被貶,這人絕對第一個上書求情。
哦,也不一定是第一個,第一個應該是謝二爺這個草包,無法無天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領導。
也不知道草包出發了沒有,好似要去剿匪了啊……
小顧對草包的留戀隻有那麼一兩秒,很快就生怕氣氛冷下來,繼續裝醉說些率性又讓人如沐春風的話,每個人都照顧周到,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再從人生哲學聊到為官之道。
不過當聽慕容豐說起陳縣令教育界的政績斐然時,顧媻心裡也有些想要學習學習,不搞搞政績怎麼升級?
於是虛心請教了一番,發現陳縣令的方法,屬實不太適合他,這貨居然是倒貼然後到處欠錢,著重發展教育,導致雖然旅遊業非常發達,但實業也就是種田的未來勞動力已經開始逐步減少,這點陳縣令似乎看到了……還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這可是大問題啊!
要知道這會兒造紙術好像還是最原始的造紙術,印刷雖然是活字印刷,但依舊書本昂貴,陳縣令自掏腰包讓
縣裡三歲以上孩童免費念書啟蒙,一直念到十三歲可以下場科考,甚至還每個月給有念書小孩的家庭發放幾串銅板用作夥食費,這樣長期以往下去,陳縣令知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縣裡的財政會赤字,百姓會全部都去念書,日後沒有人種地,但凡有一天三泰縣沒有人去打卡旅遊了,不再是網紅景點了,或者揚州府不給支持資金,群眾反噬的力量,陳縣令受的住嗎?
百姓思想上會慢慢變成念書就有錢拿,你突然不給錢了,會不會恨你?
再來,百姓們並非真的都是讀書的料子,他們有些念書過幾年,或許差一點考上秀才,可以後呢?他們做不了農活,低不成高不就,念書也開始念不起,且將當地科考人數翻倍甚至翻上數倍,日後揚州科考隻會越來越難,越來越卷,他們一輩子原本可以本本分分找些事兒做,如今都心心念念當秀才舉人,這算不算另一種被毀了一生?
說不得還毀了一整個家庭,普通人家供一個讀書人,都費勁,農戶們怎麼可能供得起?
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不是從來不給他們機會,而是給了機會,又奪走,他們見過秀才們的風光,怎麼拿得起鋤頭,端的起餐盤?
再說句很理智的話,古代經濟根本,就是糧田。
古代就得以農為本。
思索清楚後,顧媻吃了幾口手洗蟹,進入了一道選擇題。
要麼他把這件事利弊分析給陳縣令聽,讓他趁早不要步子邁得太大,以免扯著胯;要麼……他不言語,等事情發酵到一發不可收拾,再替人收尾,這樣可以讓陳縣令記得自己的好,算是施恩了。
哪一種選擇比較好呢?
此刻說利弊,恐怕吃力不討好。
日後施恩,收益最大啊……
顧媻這輩子最討厭做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他要就要事半功倍,他當官可不是來找罪受的,他要享受,他喜歡特權。
可……
少年看陳縣令一身陳舊到洗的發白的棉布常衣,看這位美男子明明剛才說自己三十歲,看起來卻像是四十歲的臉,再看這人粗糙地好似成日乾農活的手……
有道是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陳縣令,本官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你這樣的教育,恐怕不妥啊。”少年聽見自己到底是開口了。
他隻是隨便勸勸,不聽拉倒,到時候東窗事發,自己再去救場,說不得陳縣令還要痛定思痛,更加崇拜自己呢,這也算是利益最大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