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如今大亂,老侯爺生死不知,人事不省,世子爺甚至也昏迷不醒,一門兩人都偏癱昏睡,這很難讓人信服是個意外。
此時,老祖宗閉門,誰也不見,能主持侯府事宜的,竟是隻有世子妃,也就是謝塵的母親。
可世子妃早就避世多年,成日吃齋念佛不問世事,族人們圍在大堂半天,竟是當真一個來說話主事的都沒有,於是就有那麼一些早就分家出去的三房四房五房的老爺奶奶們跳出來說要代替不在家中的謝塵主持公道。
——簡言之,想要乘亂撈好處,甚至都想要舉家搬回侯府住,說是方便照顧一家子老弱婦孺,說什麼一個偌大的王府,沒個頂天地裡的男人主事說出去沒麵子。
這還隻是一晚上發成的事情,那大老爺謝昀叫來吊唁的七大姑八大姨叔叔伯伯們真是好牛逼,一看人沒死,隻是殘了,不能動了,一個哭的都沒有,就開始惦記怎麼分一分無人料理的侯府家業了。
可惜,這侯府顧時惜絕不可能讓彆人動半根指頭。
誰讓他這個人善良呢,生平最見不得那些落井下石、幸災樂禍占便宜之人了。
於是連夜便寫了八百裡加急的家書,送去千裡之外的閩南,指名必須要謝塵親自簽收,否則誰也不能給。
八百裡加急的信,送到閩南需要至少一天一夜,跑死兩匹馬都是少的,但顧媻卻覺得還是太慢了……
大夫們說,老侯爺這次傷到了根本,恐怕醒不過來了,且氣息越發的弱。
由於下人們招供說是讓煤炭入體,在老侯爺睡覺的時候,特地悄悄把門窗都關了,結果導致的中毒偏癱,如今事情過去了十幾天,想解毒都解不了,隻能熬,顧媻便覺得膽寒。
老侯
爺身邊那麼多經驗豐富的老兵,即便缺胳膊少腿,也不應該警惕心差到這種地步。
於是又親自去牢裡審問了一番,才知道原來過年的時候,老侯爺T恤下人和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兵,特地準備了幾天的宴席,讓兄弟們好好吃喝,大家都沉浸在過年的喜氣裡,就那麼一次疏忽,沒想到造成如此重大的失誤,這件事查出來後,不少老兵引咎自殺的都有,顧媻勸都勸不住,隻攔下了小部分人,讓他們等老侯爺醒過來,自己聽從發落等等。
等。
剩下的時間,除了等,顧媻也是彆無他法。
他甚至因為是個外人,是老祖宗的遠親,那霸占了侯府,已經自作主張住進來的三房三老爺對他也並不如何恭敬,覺得不過是仗著侯府勢力做了府台的小角色,成天定時帶著自己那四十來歲一事無成甚至離異帶倆娃的大兒子來老侯爺病床前哭天抹淚訴說親情和當年兄弟情誼。
顧媻在旁邊一臉漠然地看著,感覺親情這個東西,其實真的挺魔幻的,有的人窮儘一生都在追尋渴求被愛,有的人佯裝愛實際並不在意還嗤之以鼻。
他不放心老侯爺一個人呆著,交給誰都不放心,索性也搬過來住,中間隻讓李捕頭幫忙守了兩個時程,自己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裳,吃了頓午飯。
那是他遭難後第五天的第一個正常的午飯,是在家裡吃的,陪吃員有父母弟妹、就連廚子都在,大家都沒聊工作上的事情,就是尋常的評價菜色如何,父親更是尋常地說起自己的功課,說起自己的同窗和有趣的事情;母親則說新買的綢緞,家裡的小妹調皮;小弟則用實際行動一直給他夾菜,雙眼淚汪汪的看著他,一個‘想’字沒說,又滿眼的想他。
顧媻放鬆極了,吃得酣暢淋漓,說過幾天要請幾個縣令再來家裡聚聚,又說自己中的水稻不知道幾日沒打理還成活沒,最後喝了幾杯青梅酒,這才笑著說:“還好還活著,不然我肯定想念這一桌菜。”
母親立即罵他:“瞎說什麼呢。”
父親不敢罵他,隻指著他點了點:“彆讓你母親難受!”
一家子其樂融融說起旁的話題,又叫了茶點來時,外麵小廝忽地來報,說是閩南的謝二爺回來了,直接去了老侯爺病床前。
顧媻立即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好的,重頭戲來了,他得去盯著,免得謝二這草包被這幾日鳩占鵲巢的那些親戚欺負得啞口無言。
這貨根本沒口才,罵人都隻會臟字兒,不文雅,罵人懟人的事情,得他來。
“我加班去。”小顧大人有說著旁人不大懂,又聽得有些明白的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