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學政老早就聽說了顧時惜這個人,很有名,可惜不是什麼好名聲,說其人不學無術,空有一副狐媚子的長相,籠絡住了一些王孫貴族,今日餘光一瞥,好家夥,當真如此!
學政大人本名孫鴻,字致遠,人稱白鶴居士,生性高潔淡雅,最愛吟詩作畫下棋,最愛的季節是秋天,最愛的食物是陳記饅頭,最愛的小調是水調歌頭,最喜歡的詩人是江上解,家住學政府後街對門是賣成衣的,年俸祿約一百五十兩,其中米一百二十斛,家中隻有一個老爹,沒有老娘,無兄弟姐妹,有心者誠見。
以上是學政孫大人在揚州最頂級的媒婆處留下的個人訊息。
今年剛剛四十歲的孫學政年前參加了一次媒婆組織的相親活動,又黃了,人家二婚帶倆娃的女子都瞧不上他,孫學政也搞不懂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因此最近火氣大得很。
剛巧居然碰到了自己從小看到大的紈絝子弟自稱揚州第一棋手,嗬嗬,孫學政心想,若是不好好整治整治一下這個謝二的威風,天下人莫不是都要以為揚州隻有一個侯府了?
孫學政打定主意要會會這個謝塵,當然,主要目的,也是想要讓顧時惜這個小輩知道,他的虛張聲勢之計毫無用處,二十六計他看的比顧時惜可多多了,今日既然是來商議狀元詩集錄活動的事情,定然要談到分成問題。
孫學政私以為能給顧時惜一點兒L好處,已然是自己大方了,若是曾經的餘大人,他一文錢都不會給。
說到底,賺的是萬千學子的錢,學子都歸他們學政管,顧時惜一個府台,手伸到他們這邊來,沒給他剁了都是看在去世老侯爺和孟家的臉麵上了。
再來,這個事情組織起來,得靠他們學政部的出麵宣傳,顧時惜一個府台能怎麼宣傳?當然是到學堂去,學堂是他們的地盤,因此還不是用他們的地盤向他們的學子宣傳這項活動?
從始至終孫學政都認為顧時惜算是空手套白狼,但出了個主意可不夠,更何況這個請狀元坐台讓萬千學子競爭詩集頁麵的活動據說是鄭教諭想出來的,隻是由顧時惜先提出來了罷了,歸根究底,竟是與顧時惜半點兒L關係都沒有啊。
當然了,孫學政明白顧時惜和孟家二公子的關係是何等的親密,兩人時常砥足而眠什麼的,在他們這些文化人裡也算不得什麼新鮮事兒L,孫學政覺得,生意歸生意,感情歸感情,他就不信這樣揚名立萬順便賺錢的事情,孟大人會不讓孟二公子參加!
狀元啊!二年才一個已經很難得了,更何況今年的孟玉已然是拿了小二元了,隻要狀元也落入他手,便是百年一個的二元及第,那噱頭才叫可怕!可以想見到時候報名來參加狀元詩友錄的學子得有多多!
孫學政其實組織過不少類似的活動,比如創建希望工程,給二泰縣的縣令捐款修建學堂,截至去年過年為止,已然修建了十二座學堂,收學生在大幾百號,乃整個揚州最多之縣。此項目學政抽五成作為學政處大人們的辛苦費。
再比如,每
二年科考前,不參加監考和閱卷的學政處大人們都會寫一些新的感悟考試感想之類的書?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然後放在展館裡,學子們每日限定進去人數,門票一次五十兩。
再再比如,每年組織的大大小小的春日宴,會宴請每個縣最優秀的學子前來和學政處的大人們賞花品茶,期間交談時學子可以學到不少的知識,若有眼緣,說不得還能被大人們看重,挑做學生,這名額也是能賣錢的。
如此諸多,數不勝數的活動,造就了學政部豐如雪花般充盈的庫房。
且學政部是不需要向上繳納稅款的,這些錢基本用於開活動,開講座,出差考察學生,然後給學政部的大人們分發福利。
這也是為什麼顧媻所見到的學政處的大人竟是個個兒L都衣品很好,看料子就極為不凡、低調奢華的原因。
“不對不對,不該走這裡。”
孫學政意欲冷冷顧大人和年輕的謝侯,殊不知謝侯他娘的還和從前一樣,依舊是個混賬二世祖,一上來就站在他和好友的棋盤旁邊開始指指點點,“不對不對,這裡比較好!你信我孫伯父。”
孫學政和老侯爺算是有些交情,但不深不淺,屬於同在一個地方為官,所以認識,碰到麵會打招呼的那種。
孫學政和老侯爺下棋的時候不多——其實是輸過一次後就再也沒去了,尤記得那回仿佛也是年幼的謝塵在旁邊唧唧歪歪指指點點,最後害得他大敗。
孫學政有點兒L想起來自己為什麼討厭謝二爺了,原來是毫無君子之風的紈絝子弟,哎,可惜了,老侯爺如此有風度雅量的英雄式人物,怎麼就後代一代比一代差了?
孫學政眸色冷淡地抬了抬,看向旁邊站著的謝侯,微笑道:“謝侯這是棋癮犯了?”
謝二雙手都被紗布包著掉在胸前,本是很滑稽的模樣,卻因為笑容無比桀驁不馴,他什麼模樣都叫人記不住,隻記得住那雙鋒利不服輸的眸子。
“還好吧,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開了竅了,外麵的人就到處說我比伯父您的棋藝都要高超了,我還挺不好意思的,讓他們彆說彆說,非要說,沒辦法。今日好不容易碰到正主,不如今日就讓晚輩和伯父來一局,正巧我好友顧時惜在,他能幫我下棋,我手前幾日燙傷了……”生怕孫學政不信,謝二還把自己的手舉起來,想要湊人家眼前去讓人家檢查。
孫學政還以為謝二要打他,這大高個兒L,哪怕智力比不上老侯爺,站在這裡也夠唬人了,孫學政下意識躲了一下,又連忙挽尊一般咳了咳,說:“行了,不必看,既然謝侯爺想要和我來一局,那便來吧,隻是現在時間不早了,諸位還沒有用膳,不如用完飯後……”
“不必,我快得很,”謝二微笑,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弧。
顧時惜在旁邊幾乎要笑出聲來,謝二這草包每次關鍵時刻,還真是挺夠用的,就這囂張的架勢,孫學政這麼清高自傲的人,怎麼可能不入局?
“哈,快得很?好,那便下快棋如何?舉棋立馬便落,也不耽誤諸位用膳。”愛賭
的孫學政氣性上來了,也笑著說。
謝二畢恭畢敬地道:“那感情好,一直很想試試快棋呢,其他人都不敢和我下,隻有伯父有這個實力,謝塵失禮了,請!”
顧時惜在旁邊沒說什麼話,全城乖乖跟著謝二,但是依舊能發現孫學政和謝二說話的時候看了自己好幾眼,大約是在觀察他的表情,來判斷謝二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實力。
以目前孫學政的態度來講,已然是對謝二輕蔑到了極點。
好極了,要的就是這效果。
學政處的眾位官員頓時竊竊私語起來,有些官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竟是勸道:“哎,說來吃飯,怎麼就下起棋來了?”
“孫大人,老大人曉得了,要生氣的。”這是知道顧時惜等人恐怕有備而來的官員,在擔心這盤棋是賭棋。
誰知道勸的人多了,竟是讓孫學政惱羞成怒,忽地厲聲笑道:“怎麼了?你們也覺得我下不過謝侯?還沒開始呢,我都沒急,你們急什麼?”
眾人頓時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很快棋局正式開始,顧媻有幸與揚州最富盛名的棋手、整個揚州最大的學子們最渴望見麵的學政大人對坐著,兩人開始抓棋子分先後手。
孫學政眸色冷淡,動作很是沉穩,由他來抓子,謝塵猜單雙。
一把棋子被孫學政抓在手心,問:“其實抓子都大可不必,我身為前輩,讓一讓是應該的,不如就讓謝侯先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