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讓謝二失望了,搖搖晃晃卻又相對來說內裡平穩的馬車車廂內,周世子和顧媻兩人手拉著手,正在互訴衷腸。
起初周世子進來的時候,顧媻雖然下意識擺起了一副驚訝又驚喜的表情,實際上老早久知道這貨會來,肚子裡裝了無數的應對之策,隻待周世子先表明來意,顧媻才好接招。
若是周世子前來詰問自己,顧媻便說自己並非有意,隻要他死不承認自己是故意讓周世子跟著一起去,那麼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若是周世子繞過他這一回,談起這些年的事情,敘舊很麼的,那麼就陪著敘舊,什麼都敘上一敘,全程捧著周世子就得了,這人高高在上那麼多年,心思縝密又好大喜功,愛好名聲,愛好收門客,捧著總是沒錯的。
若是周世子什麼都不說,單單問他和親該如何談,那麼顧媻便也有一二三點來和周世子好好說道說道,也剛好可以營造自己愛國愛民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的形象。
可誰知道周世子來了後,一看見他,便淡笑著挑了挑眉,開口是一句:“這幾年,時惜你頗有些風流快活啊。”
——竟是來聊私生活的。
顧媻的馬車很大,用材也講究,每處甚至還有這機關,稍微動一動,就能變成一張床,又扣扣某處,就能支起一張小桌子,到處甚至還有一些卡扣,打開後裡麵裝著酒水瓜果還有茶,各種零食,被褥,也不知道怎麼塞的,妥帖極了。
由於馬車是如此的大,周世子邁著長腿坐進來後,兩人也寬鬆得很,顧媻擺了茶水出來,又拿出一碟子乾果,周禾譽淺笑著看著,什麼都沒動,而是捏著顧媻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說道:“怎麼不說話呢?時惜,我還當你我當年有些情誼,如今再見,卻好似生分多了……也不知道送你的花你喜不喜歡……”
顧媻任由自己的下巴被捏著,反正也不疼,他也不在乎什麼男人尊嚴什麼的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同著這位其實一點兒都不熟的世子爺虛與委蛇起來。
“自然是喜歡的,時惜還從未見過那麼多顏色的菊花。”顧媻眸色如湖,秋水漣漪不止,又像是午後靜謐的森林小潭,猶如鏡子,倒映著麵前人如玉的臉龐。
周禾譽如今已然十八,卻依然還未娶親,說來道去隻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他母親早早去了,沒人張羅,另一個便是他的父親,如今的禹王挑來挑去都沒有看上眼的,且又是多事之秋,這婚事便耽擱了下來。
然而這件事兒落在周禾譽的嘴裡,卻是這樣說的:“喜歡就好,不枉我等你這兩年,婚事也一推再推的,時惜你倒好,自個兒在揚州,也不知傳了幾個世家子弟做兄弟了。”
顧媻感覺到周禾譽的手指一點點摸上了自己的唇瓣,心中真是毫無半點兒旖旎,滿腦子都在想著這貨洗手了沒有,這個年代可沒有什麼抗生素,他命可寶貴了大哥。
顧媻做害羞的模樣,悄悄推了推周世子的手,挪開後坐到一旁去,欲拒還迎地解釋說:“都是彆人瞎傳的,我如今隻想著
和親和談這些事情,哪有心情做那些風花雪月的玩笑?”
“哦?可我看著,和談一事八成能成,還有何好擔心的呢?”周世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儀態莊重典雅。
顧媻心裡好笑,順著周世子的立場說道:“的確,如今資金解決了,朝裡上上下下都得往一處使勁兒準備和親所需的嫁妝,可萬一拿兩位閣老心一狠,兒子孫子都不要了,世子爺,你我該當如何呢?”
少年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向來如滴水入河的清脆悅耳之聲有幾分顫顫,睫毛也像是周禾譽總也忘不掉的蝴蝶振翅翩翩,惹得周禾譽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對麵前越發優秀美麗的顧大人到底有幾分真心。
不過顧大人對他大約是一點兒真心也沒有的——周世子對此心知肚明。
不過如此虛與委蛇著曖昧著,倒是挺有意思,周世子微笑。
“你我當然是不會有事的。”周世子伸手拉住顧時惜的手,這手和當年一樣軟若無骨,總得有人去捧著,捏著,握著,好似才算完整,他放在手心,又覺得像是捏著一團雲,飄渺得很,“且說那位努爾哈赤單於,聽說他也並非是個不講道理之人,會些簡單的漢語,很愛和讀書人說話,他母親據說還是個漢人,不過這個消息不知準確與否……”
“哦?”顧媻立即問道,“世子爺對那邊有些了解?”
“略略了解過一些,既然要和談,自然要將對麵人物的來曆生平喜惡都了解清楚,這才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周世子又撚了一顆果仁送到顧媻唇邊去。
顧媻毫不遲疑張唇吃掉後,很是親昵地順著這無比曖昧的氛圍又挪回了周世子身邊去,也撚了一顆果仁送到周世子唇邊,兩人好得簡直好像親密無間般要同生共死了,顧媻才催促著又問:“那禾譽你多同我說說,我雖然是任命了這出使的使臣,總歸什麼都還得仰仗你,沒有你,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話簡直就是哄小孩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