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妄從容地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漫不經心地問:“他今天看起來怎麼樣?”
“挺好的,”王媽如實回答,“吃飯的時候還在背專業知識,挺用功的。”
還能用功,那就證明溫棠歡還沒看到還熱搜。
“辛苦,可以回去了。”他淡聲吩咐,轉身上樓。
路過書房時,還能從沒關緊的門縫裡看到細細的光落在潔淨的地板上。
沒有什麼動靜,卻能莫名讓人感覺到裡麵的人的認真。
薄妄唇角淡揚,進臥室洗漱換了身衣服。
淡色的家居服將男人英俊的輪廓襯得比平日柔和了些,他將還帶潮意的黑發隨手梳到耳後,便從浴室出來。
而這一回,對麵的書房傳來了很輕的,懶懶散散的歌聲。
“Got me kinda twisted; think you’ve got me now.”①
“Got me kinda twisted; time is running out.”①
唱腔懶散慵淡,像隻立在黑雲層疊下,枯木枝丫間的金絲雀,輕佻又漫不經心。
薄妄推開門,沒看到大少爺的人,倒先看到翹在茶幾邊,一晃一晃的腳踝。
明明清瘦得能看清骨骼走向,卻因為皮膚暄白,一眼就讓人聯想到咬在齒尖能慢慢陷進去的棉花糖。
糯綿軟彈,沁著某種果醬甜心。
薄妄喉結微微滑動了一下。
他抬起指尖點在門鎖上,用了極淺的力氣便將門推向牆邊。
沉悶的碰聲嚇到了躺在地毯上偷懶的人,那羚羊般細瘦修長的腿一瞬間從桌子上挪了下來,然後是“咚”的一聲,腦袋磕在桌底的聲音。
“啊……”
溫棠歡吃痛的聲音悶悶傳來,他捂著腦袋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看到一尊佛似的立在門口的男人。
……摸魚被抓包了。
薄妄走到跟前,看他隻選了一題的英語閱讀,嗤笑:“有空唱英文歌,沒空看閱讀?”
溫棠歡眼淚都疼出來了,才沒空搭理他,不高興地摸起手機照一下腦門有沒有腫包。
可是手機屏太模糊,溫棠歡盯了半天,愣是沒看到有沒有起包。
猶豫要不要去浴室看一眼時,一隻微冷帶著潮意的手落到額前,將他微卷蓬鬆的劉海壓到腦袋上。
隨之而來的,是薄妄具有衝擊性的輪廓。
溫棠歡愣了一下,然後就看見跟前的人唇角揚起了一點點難以察覺的弧度。
“嗯,鐵質的質量就是比較好。”
“……”近距離的壓迫感驟然消失,溫棠歡立刻反唇相譏,“你的頭才鐵,你的頭還是不鏽鋼的。”
薄妄把手抽回來,看著被他指尖繞亂的發絲一根根垂落,飄在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之前,掌心撐在桌麵,好整以暇:“偷懶而已,心虛什麼?聽到一點動靜還能嚇得把你磕到?”
膽子沒比兔子大。
“我以為薄總你的大彆墅鬨鬼。”溫棠歡哼聲,問出了熟悉的問題,“真不愧是資本家,一個人住那麼大的地方也不顯空曠。”
“也沒見大少爺的彆墅比這裡小多少。”薄妄垂眸看向試卷,簡單地掃了一眼,“第一題那麼簡單的閱讀理解,在原文裡就能找到答案,也能選錯?”
溫棠歡一愣,看著他將桌麵上的筆拿起來,圈了兩個關鍵詞。
“還是說,你連句意都沒理解?”
溫·確實沒理解·棠歡:“……”
“英文歌詞一句不忘,閱讀理解不會做?”
“會唱,和會理解,是兩個概念。”溫棠歡硬著頭皮反駁,“有曲有調,過一遍就能跟上的歌詞和需要逐個詞理解的文章是不同的。”
“歪理邪說。”薄妄將筆換了個方向,清晰而緩慢地將這句話念出來。
是標準的英倫腔,溫潤低沉的嗓音落到耳邊,像一根柔軟的羽毛撫過耳廓。
先前枯燥乏味的陌生文章在此刻驟然變得簡單通俗。
薄妄似乎還能摸清他的詞彙,在溫棠歡覺得陌生不好理解的詞下寫出漂亮的標注。
等他讀完,溫棠歡竟然發現自己能看懂70%的文章內容。
“如果第一遍看不明白,嘗試去讀,不要挨個詞翻譯拚湊,詞組的連續性會影響理解。”
溫棠歡眼神飛快地瞥了他一眼,低聲道:“喔。”
“題乾呢?哪裡不懂?”
既然有老師,溫棠歡自然也不端著,在薄妄的幫助下一口氣把閱讀理解都做完了。
他終於做到了一份卷四篇閱讀100%的正確率。
溫棠歡舉起卷子,一臉高興:“薄妄你還是挺見多識廣嘛。”
看著他發自真心的笑容,男人眼底的暗霧浮動一瞬:“會做題就叫見多識廣?”
“霸總都會八國語言不是基本條件嗎?”溫棠歡眉梢微挑,帶了點壞,“莫非您不會?”
小孩解決完難題就愛作妖,薄妄不疾不徐:“中英法西葡阿日韓,是都會一點。不巧,還念過一點德文和俄文。”
溫棠歡:“……”
你蘇到我了,讓開。
“薄總既然那麼博識多才,要不講兩句聽聽。”
那句“烏拉”就在嘴邊,溫棠歡本來打算來個出其不意,就聽見薄妄淡淡念了句:“Kleine Kornblume.”
這聲比剛才更低更啞,猝不及防地打亂了溫棠歡準備的惡作劇,讓他懵在原地。
“什、什麼意思?”大少爺愣怔地看著他,額前的發絲慢慢落下,搭過他長長的眼睫,一雙黑瞳在光下顯得格外澈然純粹。
異樣的乖巧和單純。
一瞬間勾起了薄妄心底隱忍已久的侵占欲和破壞欲。
陰影從眼前落下,隨後是清冽的須後水還有沐浴乳的味道。
溫棠歡眼睫顫了一下,從呆愣瞬間變為錯愕,和訝然。
他的嘴唇,被薄妄咬住了。
就因為他問了句什麼意思?
溫棠歡第一次誤喝紅酒那天,因為意識太過散亂,他其實隻記得跟薄妄……了,但基本沒有接吻的記憶。
後來那次越界也隻是單純地……根本沒有接過吻。
不嚴格來算,這是他的初吻。
柔軟微涼的觸感,清淡的味道,還有能感受到唇瓣間若有似無的,濕潤溫熱的舌尖……
溫棠歡腦子轟了一下,第一反應竟然是……接吻原來是這個感覺?
不對,他為什麼在跟薄妄接吻?
意識到這點想後退時,他卻發現自己的臉頰被薄妄的手托住了,身後有沙發抵著,竟然一時躲不開。
“唔……”
筆滾落在地毯上發出很輕的聲音,薄妄抽身離開時,溫棠歡還維持著仰頭的姿勢,一雙眼上濕漉漉的,迷濛又茫然。
淺色的嘴唇落著一層曖昧刻意的水光,比先前要鮮豔得多。
一副蠱人而不自知的樣子。
薄妄感覺腹部漫開了一團乾熱的火,將肌肉燎得緊繃,明明在進門以前什麼念頭都沒有,現在卻瀕臨爆發。
他壓下所有情緒,若無其事:“繼續,彆再讓我抓到你開小差。”
隨後,轉身離去,帶上了門。
溫棠歡坐在原地,慢慢回神,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然後用力地搓了搓。
所以,現在開小差的人要被懲罰用嘴挨打是嗎?
……不對那就是接吻吧?
薄妄乾嘛親他啊?!
嘴巴癢了???
溫棠歡還沒想明白,一段陌生的劇情猝然從他腦海裡閃過——
溫淮在《我夢》中憑借實力和顏值還有上進心一炮而紅,但卻因為溫棠歡刻意打壓和IF聯合節目組的暗箱操作,本該屬於溫淮的C位被換給了袁玨。
而袁玨仗著自己背靠IF娛樂,做了跟溫棠歡一樣的事情。
排擠,孤立,人氣防爆。
每次拍雜誌、活動,新歌,人氣第二的溫淮都是鑲邊,不僅如此,他們還在練舞室發生過矛盾,袁玨甚至動過手。
溫淮臉部受傷,被迫暫停活動,人氣更是一落千丈。
但也算柳暗花明,他被公司安排“休養”時,意外撞破了謝集和作曲家的矛盾,得知謝集出道以來所有“原創”歌曲或強占或抄襲。
溫淮記住了作曲家的名字,韜光養晦,熬過了兩年的限定團後,跟作曲家聯手揭發了謝集的醜惡。
謝集塌了之後,袁玨也因為睡粉塌房。
戀情曝光後,女方更是拿出雷神之錘,爆料他霸淩毆打隊友。
與此同時,溫淮闊彆兩年重登眾人視野,用自己沉澱兩年準備的歌發了一張專輯,再次爆火,正式成為影視歌三棲明星。
而又因為謝集和袁玨的接連塌房,眾人的視線被挪回兩年前的這場選秀裡,不知是誰爆出來一條溫棠歡的醜聞,他也成了被集火的對象。
紛紛有人爆料,清算,“溫棠歡”的名聲一落千丈。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薄妄正式提出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