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猶豫要不要繼續把記錄打高點,一道陰影就攏到跟前。
溫棠歡渾身一僵,然後就聽到王媽熱切地道:“先生回來了。”
薄妄將身上的外套遞過去,淡掃了一眼在沙發上裝死的人,似笑非笑:“考完試回來第一件事是打遊戲?”
王媽以為他是動怒了,連忙道:“少爺這兩周天天看書……”
“王媽。”溫棠歡才不需要彆人替他說話,爬起來軟聲道,“我餓了,你去備晚飯。”
“誒,好。”
客廳隻剩下兩個人,薄妄瞥了他一眼,唇角滲出弧度:“剛來的時候束手束腳,現在命令人道挺上道。”
溫棠歡縮在沙發的角落低哼:“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隻是免得你刁難彆人。”
薄妄好整以暇地鬆開自己的袖扣,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詞:“刁難?”
“那不然?我要感恩戴德地謝謝你把我關在這兩個星期?”
“等成績出來了,你是該感恩戴德。”
“……”溫棠歡翻了個白眼,在沙發邊晃悠的腳一下落地,轉身就想走。
但還沒走兩步,就被人攔腰抱起來。
他嚇了一跳:“你……”
薄妄把茶幾邊的毛拖鞋踢出來,拎小雞仔似地把他放在鞋上,看著他白瘦伶仃的腳踩進鞋裡才鬆手。
“幾歲?光腳到處跑。”
“……”溫棠歡狠狠地跺了一下腳,用沉沉的響聲示意自己穿好鞋了,氣哼哼地走到廚房。
晚飯準備好,王媽把菜端上桌就看見溫棠歡端坐在位置上,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她:“我餓了,我可以先吃飯嗎?”
“等等吧。”王媽溫柔地笑,慢慢把菜放上桌,“薄總難得準時回來。”
溫棠歡:“……什麼叫難得準時?”
“這兩周薄總都是晚上九十點才回來的,少爺您複習得認真,所以不知道。”
溫棠歡一愣,這兩周不僅是因為考試,他還有意避開跟薄妄獨處,所以每天複習到深夜,下樓草草吃點東西就在客房躺了。
他還真不知道薄妄的下班時間。
“更何況薄總前一陣還給少爺出了口惡氣,待會少爺可要記得給他夾兩塊排骨。”
“惡氣?”溫棠歡一臉茫然,“他做什麼了?”
王媽看著溫棠歡,臉色訝然:“上周我路過書房聽到薄總在打電話,說到那個什麼《我夢》的節目,我就上網看了一下……少爺不知道嗎?”
溫棠歡不知道,他隻要一開小差就會被薄妄以各種理由收手機,所以後麵乾脆不看了。
而今天考完試他又想放空自己,顧著打遊戲,完全沒上社交軟件。
聽王媽這麼說,他拿出手機來翻找。
爭論的內容更新迭代太快,溫棠歡隻能從隻言片語裡找到關鍵詞。
……謝集活膩了吧。
那天他不過隻是碰巧提了“原創”的事,這人就提前破防,還給他安排黑熱搜?
真當他是軟柿子?
看完節目組的騷操作,溫棠歡又在官博看到置頂的致歉博。
……霸總不愧是霸總,悄無聲息地替他擺平了一波風浪,還能讓他毫無所知。
思索之際,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薄妄拉開座椅,從容落座,接過王媽遞來的毛巾擦過手。
“今天考試結束,特意給少爺燉了海帶排骨湯,先生也嘗嘗。”王媽給溫棠歡端了滿滿一碗,放到他跟前時,遞了個眼神。
溫棠歡想起那條致歉聲明,猶豫了一會兒,埋頭拿筷子夾了一塊排骨,飛快地放到薄妄碗邊。
“那個……嗯……靴靴你……”字眼咬得飛快且含糊,說完就埋頭喝湯。
薄妄施施然垂眼看著碗裡的排骨,滲出一聲哂笑:“嗯?剛剛還說我是刁難,現在又向我道謝,你鬼上身?”
溫棠歡捧著碗,露出假笑:“是的我鬼上身我謝謝你幫我澄清。”
薄妄沒有回應他幼稚的反駁,垂眸也嘗了一口碗裡的湯。
餐桌寂靜剛漾,王媽便捂唇笑了一下,慈祥道:“好久沒見薄總笑得那麼開心了。”
薄妄:“……”
溫棠歡:“……”
你們狗血小說裡的配角,是不是不說這種話就要抱憾終生?
薄妄撥開湯勺,淡聲:“不是平白幫你,有條件的。”
溫棠歡從碗裡慢慢抬起眼:“……什麼條件?”
“待會收拾收拾,你跟我出國一趟。”
溫棠歡愣住:“去哪?”
男人慢條斯理地用著晚餐:“去薄氏在國外的老宅,參加壽宴。”
溫棠歡腦子反應了好幾秒,才明白這是“見家長”的另一種說法,難以置信:“我嗎?”
“寫在我結婚證上的人是你,讓薄氏出麵的也是你,難不成你還指望我臨時找另一個人?”
薄妄淡滿地喝完最後一勺湯,平靜地看著他:“還是說,大少爺想翻臉不認人?”
“……”好熟悉的翻臉不認人。
溫棠歡咬緊牙關,竭力擠出一個笑容:“回,就,回。”
本來以為期末考結束至少能鹹魚兩天,沒想到又有新的風暴出現,他怨氣滿滿地回到房間。
……自己在補課上還欠了霸總人情,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保護了,這句“不去”來來去去還是說不出口。
他一臉喪氣地推開衣櫃,準備收拾時才發現這裡堆滿了新的應季服裝,都是他的碼數和常穿的風格。
王媽提了個行李箱進來,見他驚訝,解釋道:“這些都是今天送過來的呢,薄先生對少爺還是很上心的。”
上心個屁。
姓薄的是怕他找借口跑路吧。
含恨收了兩套衣服,溫棠歡忽然抬頭:“王媽,你見過薄妄的家人嗎?”
王媽搖頭:“沒見過,薄總一個月前才聘請我。”
溫棠歡:“……”那你說好久沒見過他笑?
把行李收拾好,他本來想在床上躺會兒打發時間,剛趴下就看到門外杵著的人影,嚇得魂顫了顫。
薄妄換了一身方便出現的休閒打扮,深色的襯衣和長褲,襯得人年輕幾分。
門外的燈光淺淡,陰影交疊下讓他的眸色難以捉摸,“把這個戴上。”
黑色的禮盒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正正好落在溫棠歡麵前。
打開,是一枚戒指。
款式素雅,但看起來相當有設計感,甚至在戒指正中嵌著的居然是紅寶石。
溫棠歡再不識趣也能看得出來這是一枚婚戒。
……草,他居然收到了薄妄的婚戒。
“臨時買的,不喜歡也沒有選擇。”說完,男人頎長的身影便從門外消失。
溫棠歡嗤了一聲,知道你不上心,有必要刻意解釋麼?
他摘了出來,扣到自己的無名指上,微微一頓。
……“隨便”的尺碼,竟然剛剛好?
兩個小時後,薄妄站在花園裡,看著墨鏡帽子口罩外套一應俱全,把自己藏得嚴密的溫棠歡,眉心微蹙。
“坐個飛機,把自己藏那麼嚴實?”
溫棠歡把外套的袖子揪下來,沒過指尖:“你懂什麼,機場是最多狗仔媒體蹲著的地方,要是讓他們拍到我跟你一起出行,那我豈不完蛋?”
他自顧自地說著,全然沒發現薄妄的臉色逐點陰沉下來。
他轉頭想把行李提上後備箱時,薄妄的手卻壓在了拉杆上。
“溫棠歡,什麼叫‘拍到你跟我一起出行,豈不完蛋’?”
他俯身貼近,指尖摘下了溫棠歡翹挺鼻梁上的墨鏡,跟那雙湛澈圓潤的眼睛對上視線。
“跟我一起被拍,很丟你的臉?”
溫棠歡哈了一聲,抬手把自己的墨鏡摁了回去:“我是明星,我長了一張知名度極高的臉,各家媒體狗仔都盯著我的風吹草動呢,你突然改我的行程還不讓我遮掩,是打算讓營銷號編故事嗎?”
說完,他一把拉開了車門:“既然是你要本少爺出席,那你就應該負起所有責任,關於我的一絲一毫的負麵新聞都不能出現。”
看著氣鼓鼓地坐在後座的人,薄妄溫沉的輪廓反倒沒有浮現什麼不愉,長睫微落,俯身靠近了車裡。
跟他一起被拍是負麵新聞,嗬。
後座空間逼仄,男人的氣息和存在感又極強,他甫一接近,溫棠歡便如條件反射般抬起手擋在了麵前。
明顯的擋……有種保護嘴唇的意思。
像是在警惕著吻之類的。
薄妄低淡地挑了下眉尾,湛暗的視線盯著溫棠歡不移,手卻將安全帶從一邊扯下,替他扣上。
“行,既然大少爺開口,我自然要負責。”
哢噠的聲響落下,溫棠歡很不自然地偏過了腦袋。
……好死不死,怎麼就形成了這樣的條件反射。
這不就弄得好像他自作多情地以為薄妄又盯上他的嘴唇一樣了?
男人將他臉上的羞惱鬱悶收儘眼底,他關上門,替少爺把行李箱放到後座,然後才折到另一側的後座。
車子啟動,溫棠歡一直低著頭在玩手機。
薄妄間隙掃了一眼,本以為他隻是沉迷於遊戲,卻發現他中間還會切屏給人發消息。
來來去去,竟然也有不少條。
現在將近十一點,已經是正常的休息時間。
薄妄視線微攏,很快就看到聊天窗口的備注——Ro’Marin遲未亭。
眉梢微暗,落下陰翳。
他抬手過去,在消息再次發送出去之前,扣住了溫棠歡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