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用具體的言語去形容此刻的感受,渾身像是陷入了絨羽之中,細軟的鵝毛掃過每一根神經末梢,催生出更加濃烈的……另一種渴望。
然而,吻卻在這個時候停了。
明顯的驚動和克製,陰影抽開距離,讓涼夜的風摻進了他們的距離之中。
這點風起不到任何降溫的作用。
溫棠歡渾身的關節仿佛被扭上了鎖,尤其雙手,不知被什麼纏繞著,讓他無意識處於被支配的狀態,隻能感覺被無形而沉重的東西壓製著,不能主動。
這種被禁錮的感覺讓他很不痛快,加上先前的所有難以言喻的情緒,糅合成了一種求而不得的迫切,碎碎的濕意很快暈在他的眼睫上。
明明隻是那麼一點點負麵情緒,可是卻在這個瞬間被放大無數倍。
低碎的音節從齒尖飄落,軟綿綿的帶上埋怨的哭腔。
然後,跟前的陰影被他鼓動,沉沉地溢出一聲笑,低頭吻過了他的淚水。
夜很漫長。
……
第二天早上,溫棠歡乍地醒來。
他恍惚地坐在床上,呆呆地仰頭看著天花板,腦子還沒開機成功。
夢中的海洋,蝴蝶,還有影子像是接連放映的幻燈片,沒有邏輯和聯係,匆匆地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先是回味,然後是悵然若失。
……做了個有顏色的夢。
他抬手捂住臉,感受到那陣遲緩的害羞,扭捏了一會兒,才感受另一種不太舒服的濡濕……
等等,濡濕?
溫棠歡難以置信地掀開被子,看著自己的穿得整齊的睡衣,僵硬地把手落了下去。
然後,臉一瞬間漲紅。
……完蛋!
他多大了,做不正經的夢就算了,怎麼還反應那能這麼大?
溫棠歡手忙腳亂地蹬開了被子,光著腳就跑到浴室裡,剛關上門,又急匆匆地跑出來找自己的行李箱。
拿好換洗衣服之後,跟做賊似地鑽了進去。
先換了衣服,然後看著自己浸泡在水裡的褲子,腦袋都快蒸出煙來。
一邊用手搓著褲子,一邊眼神渙散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溫棠歡啊溫棠歡,雖然結婚不是出於主觀意願,但是在夢裡精神出軌了。
了不起啊。
果然,一段婚姻走向儘頭的象征,就是同床異夢,名存實亡。
莫名的背德感湧上心頭,他譴責,他反省……他忍不住回味。
“回味個屁啊!”溫棠歡崩潰地抓了抓頭發,唾棄自己,“肯定是最近考試壓力太大了,所以才……”
還沒找到開解自己的理由,浴室外的腳步聲。
溫棠歡像隻發現天敵的兔子,飛速豎起耳朵,確定是往浴室走來,瞬間連人帶褲子藏進浴缸裡。
浴室的門沒有鎖緊,薄妄剛敲了一下,門便自己開了。
然後,看到的就是溫棠歡端端正正坐在浴缸裡,一臉緊張的樣子。
四目相對,溫棠歡的心虛都快要溢出來了。
“早、早上好?”
薄妄沉色的眸淡淡看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疏冷淡然:“一早上洗澡?”
溫棠歡一怔:“薄妄?你的聲音……”怎麼那麼啞?
意識到這一點,他才發現今天的薄妄臉色似乎比尋常更加冷,透著點病態的白。
他的手輕輕搭在浴缸邊,試探地問:“你感冒了?”
薄妄臉色變了些許,沒應是與不是,隻道:“趕緊收拾,下來準備吃早點。”
溫棠歡哦了一聲,等他把門關上之後,才飛快地從浴缸裡出來。
洗好自己的褲子,烘乾之後,溫棠歡像掩蓋什麼罪證一樣把它藏到行李箱的最底層。
剛收好,臥室的門又被敲響,溫棠歡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知道的他是做了個壞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殺人埋屍了。
所幸他是愛豆,迅速地表情管理之後,便去打開門。
Amina站在門外,今天穿的是一條湖藍色的連衣裙,非常漂亮。
“早上好。”
“早。”溫棠歡略一頷首,“來等我的嗎?”
“我也剛醒沒多久,下來的時候看到哥哥出門了,就在想你睡醒了沒。”Amina輕輕偏頭,“昨晚睡得好嗎?”
“……還好。”溫棠歡轉身想關上房門時,才發現房間裡的大床上被褥淩亂。
不對,他昨天晚上不是在沙發上睡的嗎?怎麼東西在床上?
樓下,薄妄跟薄老已經入座,兩個人像桌子上的兩座冰山。
溫棠歡走到薄妄身邊,輕輕拉開椅子,禮貌地問了好之後才入座。
“這邊跟安城的氣候不一樣,還習慣嗎?”
薄老的聲音從跟前傳來,溫棠歡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是跟他說話。
餘光瞥了一眼薄妄,見他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便隻能自己接下話:“嗯,睡得很好,謝謝外公關心。”
薄老淡淡頷首,端起手邊的湯喝了一口:“這幾天都是中餐的廚子,想吃什麼跟廚房說。”
這下不僅是溫棠歡,連Amina都能察覺到薄老態度的變化。
不能說多大的轉變,但至少不冷淡了。
……這是,接受了歡歡?
溫棠歡乖巧地點點頭:“好,謝謝外公。”
他跟薄妄到底有婚約關係在身,現在承了長輩的照顧,多少得肩負起一些維護爺孫和諧的責任。
於是他轉過頭:“薄妄,你今天早上好像不是很舒服,喝點粥潤潤?”
身邊的人淡淡地垂下視線,將他刻意賣乖的表情收在眼底,不冷不淡:“不用,沒什麼胃口。”
聽著他明顯沉啞的嗓音,Amina放下手中的勺子,蹙眉:“哥,你這是感冒了?”
溫棠歡握著勺子的手微微一緊。
剛剛在樓上看到床的時候,他就大概猜到薄妄為什麼感冒了……這人雖然讓他睡沙發,但最後還是把床讓給了他。
估計就是因為昨晚沒睡好加上水土不服導致的感冒。
瞥了眼大少爺一閃而過的心虛,薄妄隨聲:“嗯,有點不適應。”
“待會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薄老蹙著眉,“晚上房間的溫度調高點。”
薄妄本來沒將這點不適放在心上,但早飯之後,那陣不適化成了具象的痛,在腦海裡徐徐蔓延。
毫無預兆地嚴重了。
“薄妄……”試探的嗓音從身後傳來,他上樓的腳步微頓,回頭便對上了溫棠歡黑白分明的眼。
裡麵有顯而易見的關心。
“嗯?”
“你昨晚……睡哪啊?”溫棠歡小聲地問,“今天早上,我好像是睡的床。”
“是你要分床睡,床讓給你了,我還能睡哪?”
“……”
果然是因為遷就他而生病了嗎?
溫棠歡靠著樓梯扶手,嗓音低悶:“可是你明明讓我睡得沙發啊……”
薄妄轉身上樓:“嗯,所以感冒也是我應得的,大少爺沒必要有負擔。”
即便生病了,背影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溫棠歡在樓梯上站了一會兒,微微咬唇。
虧他還擠出了那麼一丟丟良知來關心他,結果還端這麼一副架子?
是變相提醒他不要多管閒事麼?
不管就不管!
反正生病難受的又不是他。
溫棠歡憋了一肚子氣,本來打算找Amina在莊園裡轉轉打發時間,結果下樓看到金發碧眼的醫生出現時,人又蔫了下來。
……昨晚在夢裡出做了壞事了,今早又間接害薄妄得了感冒。
良心隱隱有在刺痛。
狗男人前兩天還說他翻臉不認人來著。
踟躕了一陣,他還是主動跟上了私人醫生。
交代了薄妄的情況後,溫棠歡站在門外,十幾分鐘後,醫生便出來了。
“有些低燒,是長途飛行後受寒導致的,沒有什麼大問題,這兩天好好休息就行。”醫生溫和地跟溫棠歡說道,順便將忌口和薄妄需要吃的藥交代給他。
“待會我會讓助手把藥送過來,請監督薄總按時吃藥。”
“好的。”溫棠歡乖乖地答應了下來,送走醫生後,他才悄悄推開門。
剛探進去半個腦袋,就看著薄妄坐在床上,又把筆記本拿起來辦公。
“薄妄!”溫棠歡頓時一氣,快步走到床邊,“你知道你為什麼病嗎?就是因為沒有好好休息,剛看完醫生你又繼續作,你這病是不打算好了對嗎?”
看著溫棠歡氣鼓鼓的臉,薄妄眉心微舒:“我的病好不好……妨礙到你了?”
“餐桌上是各吃各,晚上又不同床,閒暇時間Amina會帶著你出去玩,這點小感冒不會傳染給你。”
“薄妄,我說你這個人怎麼老把人家的良心當驢肝肺呢?”溫棠歡氣笑了,“你多大年紀了?還拿自己的身體跟彆人置氣?待會是不是還要我不哄你,你就不吃藥啊?”
大少爺動怒的樣子格外鮮活,光是這麼看著就能緩解額間的跳痛。
薄妄看了他一會兒,順著他的意思關上了筆記本,淡淡開腔:“也就是說,你做好了哄我吃藥的準備?”
溫棠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