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連續出了兩天宮,高岄決定低調幾天。
正好最近禮部籌備了一場宴會,畢竟新帝從西北回京到登基時間緊迫,還沒舉辦過君臣同樂的慶典活動。
宴會前兩天,高岄正躺在葡萄架下的搖椅上納涼,手邊放著兩盤瓜果一杯茶,愜意逍遙。
當初有幾個宮殿任她選擇,她一眼就看中了這綠意盎然的葡萄架,繼而選擇了嘉月殿。
呂嬤嬤是嘉月殿的掌事姑姑,十天前才被派過來伺候,而兩個月前,她甚至還是永巷裡一名犯了錯的罪婢,走了太後身邊李嬤嬤的路子,奉上半生積蓄才得了這份差事。
原以為從西北來的山月公主容易伺候,沒想到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兒頭,連太後都不放在眼裡。
“公主,後日要穿的禮服繡司已經改好了,想請您再試試。”呂嬤嬤來到葡萄架下找高岄。
高岄正舒服,聞言說:
“改好就行,不用試了。”
呂嬤嬤卻堅持:“還是試一下吧,萬一哪裡不合身,她們還有時間改。”說完,呂嬤嬤想了想,又追加一句:“宮裡有規矩,若禮服不合身,繡司是要受罰的。”
高岄一副沒聽見的樣子又兀自搖了一會兒,無動於衷的樣子讓呂嬤嬤有些緊張,不過隻過了片刻,高岄就從躺椅上下來,往正殿去。
呂嬤嬤趕忙跟上,欣慰的鬆了口氣。
正殿中,幾個繡司來的宮婢站在一邊,嘉月殿的宮婢在另一邊,嶄新的禮服被整齊折疊在一排十幾個衣盤上,高岄看到這些看似華麗,實則毫無用處的禮服就頭疼,穿脫起來費時費力,一層一層的包裹,很難讓她不想起包粽子這件事。
高岄站在落地鏡前,任由宮婢們幫她換裝,等待的時間很無聊,忽的高岄隻覺脖頸和腋下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她嘶了一聲,呂嬤嬤趕忙上前詢問:
“公主,怎麼了?”
高岄沒有說話,而是用手摸了摸脖子,指尖竟然蹭上了絲絲血跡。
呂嬤嬤見狀,頓時大驚失色,慌忙查看高岄的後脖頸處,隻見一道細長的劃傷沁出血珠,呂嬤嬤趕忙在衣領處翻找,可肉眼竟什麼都看不出來,她用指尖細細摸索,終於讓她摸到了藏在衣領中細微尖銳處,用指甲抽出了一根極細的繡花針。
“公主,這……”呂嬤嬤將繡花針遞給了伸手的高岄。
高岄捏著針,把禮服脫下,對呂嬤嬤說:“左邊腋下也有。”
呂嬤嬤聞言,趕忙將衣服平鋪,仔細檢查起來,足足花了一刻鐘,呂嬤嬤才在禮服上找到了四根針,全都藏在那不易察覺的邊縫處。
負責送禮服過來的繡司宮婢,此時已嚇得花容失色,戰戰兢兢的跪地請罪。
呂嬤嬤將四根針放在一個木盤裡,呈到高岄麵前,高岄掃了一眼後,對跪地求饒的繡司宮婢們問:
“怎麼說?”
繡司宮婢們七嘴八舌的解釋,大意都是:
‘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也不知道,公主開恩,公主饒命。’
高岄隻覺頭疼,此時嘉月殿的一個宮婢站出來對嚇破膽的繡司宮婢們喝道:
“住口!這禮服是你們送來的,裡麵藏著針,傷了公主,還說不關你們事?”
那宮口齒伶俐,氣勢驚人,高岄不禁多看了她兩眼,喝完了繡司的人,她又來到高岄麵前,義憤填膺的說:
“公主,這些賤婢還嘴硬呢,不若將她們全都送去掖庭司,審一審就知道是誰乾的了。”
高岄目光掃向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不住抽泣的繡司宮婢們,她們中年紀最大的看起來也就十七八的樣子,去了掖庭司,這輩子估計就毀了。
把手裡的細針拋進木盤,擺手道:
“行了彆哭了,今日之事我就不追究了,都回去吧。”
此言一出,繡司和嘉月殿的宮婢們全都愣住了,紛紛看向高岄。
高岄沒好氣的說:“怎麼,要我扶你們?”
繡司宮婢們連連搖頭,一個攙扶一個從地上爬起來,怯生生的謝過高岄,正要轉身離開,卻被始終沉默的呂嬤嬤喚住:
“站住!”
高岄看向呂嬤嬤,問她:“怎麼?”
呂嬤嬤上前回道:“公主,此事不能就此作罷,姑息隻會養奸。”
高岄問她:“你待如何?”
呂嬤嬤說:“此事繡司眾婢難逃看顧不嚴之罪,因為她們的疏忽,才叫歹人有機可乘。”
聽她的意思,藏繡花針這件事不是繡司所為。
呂嬤嬤解釋:
“公主有所不知,繡司的衣裳一共要經過二十八道工序,裁剪製衣,繡花鑲珠,每個人分工不同,最終送出繡司時,另有三道核查,若其中一道查出問題,二十八道工序的人都要連帶問責,所以,除非是整個繡司的人都不想活了,否則這幾根繡花針,就絕不可能是繡司的人藏入的。”
高岄聽她說完,覺得有點道理,又問:
“那依嬤嬤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