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雲庭進到車廂,不待他坐定,高岄便直接出手,雲庭下意識躲避,高岄窮追不舍,雲庭的馬車雖然比一般馬車寬敞,但打起架來還是略顯狹窄,打得馬車晃動不已,給在外駕車的臧天羽造成極大的困難,所幸他駕車技術很好,換個人來說不定就當街翻車了。
高岄一個近身旋轉,從刁鑽的角度把雲庭撲倒在車座上,揚起拳頭就往雲庭打過去,雲庭這時隻要一個挺身,就能利用空間把高岄反製,但那樣她的後腦勢必會撞到車壁,想到這後果,雲庭乾脆放棄了抵抗,轉過腦袋緊閉雙眼等待來自高岄的暴擊。
所幸在最後關頭高岄恢複了理智,捏緊的拳頭就懸停在離雲庭麵頰不足一指寬的距離處。
意料中的疼痛沒有來臨,雲庭把頭轉回,看到了高岄懸停在麵前的拳,暗自鬆了口氣,伸出兩指將她的拳頭微微推出安全距離,感恩道:
“多謝少俠手下留情。”
高岄看他這樣,真是有氣都撒不出來了,從雲庭身上爬起,還順便對他伸出援手,看到馬車裡被他們鬨得一塌糊塗,高岄過意不去,主動收拾,把一切東西歸位以後,才抱著個大迎枕蔫巴巴的坐下。
這時馬車聽了,傳來臧天羽的聲音:
“少主,到地方了。”
雲庭應了一聲後,對高岄說:“走,帶你去玩兒。”
高岄意興闌珊,不太想出去,是被雲庭拉著出馬車的,臧天羽好奇的多看了他們兩眼,畢竟在馬車裡打了一路,車不散架、不側翻已經是對馬車質量以及他駕車技術的最大肯定了。
“這是哪兒?”高岄環顧一圈,發現他們早已出了內城,眼前是一處彌漫著異域風情的場所。
像是一處大集市,不過來往的人卻大多金發碧眼,非我族類,看外圍賣的東西就和城內的完全不一樣。
雲庭拉著高岄下車,說道:
“千奇坊,胡商聚集地,沒來過吧。”
這地方彆說高岄這種以前沒來過京城的,就是從小長在京城的人都未必來過,因為這裡就是那些貴人們常說的下九流之地。
“走吧。裡麵人多,你跟緊我。”雲庭拉著高岄從一條窄窄的巷子走入,高岄從進來開始,眼睛就沒停過,覺得到處都是從未見過的場景。
在這裡,他們和牽著駱駝的西域商人擦肩而過,被頂著猴子賣藝的紅發雜耍人攔路表演,被戴著滿頭花冠的老婆婆贈花,不過代價是要買她一瓶其實不太好聞的花露。
雲庭帶著高岄在這千奇坊中轉悠,看到新鮮的便駐足,看到惡心的便逃竄,看到搞笑的便開懷大笑,高岄已經忘了自己剛才為什麼難過。
他們一整個下午都泡在千奇坊,雲庭帶著高岄去鬥了雞,押了狗,聽了魔笛,看了蛇舞,買了臧天羽滿身滿手的東西。
夜幕降臨,千奇坊的熱鬨卻才剛剛開始。
雲庭帶著高岄來到千奇坊中最高最大的天心酒坊,要了最頂層的豪華單間,窗邊可賞繁華熱鬨的夜色街景,裡麵可賞樓下熱情洋溢的胡姬歌舞。
天心酒坊的主要吃食是饢餅和烤肉,酒是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咱們沒上過沙場,卻也能品到這葡萄美酒,來,乾一個。”雲庭舉杯說道。
高岄正饒有興趣的趴在欄杆上看樓下胡姬跳轉裙舞,那五顏六色的大裙擺,旋轉開來像一朵盛放的花,配合著鼓點和歌聲,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那股撲麵而來的熱情。
聽到雲庭說話,高岄也拿起自己麵前的葡萄酒,先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後跟雲庭一個碰杯,仰頭飲下,略酸的口感讓她眉頭微蹙,但很快便品到了回甘。
“還不錯。勁兒小了點。”高岄說。
雲庭笑著為她添酒:“彆這麼說,這酒後勁兒可大,你再喝兩杯就知道了。”
“能有多大?我酒量不錯的。”高岄說。
雲庭點頭:“上回就看出來了。”
高岄知道,他指的是上回他們倆在韓家屋頂上喝酒的那回,高岄問他:
“雲世子,你常跟人喝酒嗎?”
“不常。”雲庭回道,想了想又追加一句:“跟姑娘更是沒有過。”
高岄眸光微閃,把酒杯抵在唇邊低喃一句:“人家京裡的姑娘金貴著呢,誰會跟你出去喝酒?”
原本隻是自言自語,雲庭卻聽見了,立刻回道:
“她們就是想跟我喝,我也不會跟她們去喝。”
高岄嗬嗬一笑:“那我還得謝謝雲世子你賞臉跟我出來喝酒了?”
雲庭從善如流的舉杯:
“哎,你知道就好!能讓我賞臉陪酒的人,這世上就三個!我爹、我娘,然後就是你了。”
“你爹娘?”
高岄覺得自己和長信侯夫婦放在一起似乎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抬頭見雲庭笑得燦爛,高岄借口催他喝酒,微微的避開他的目光。
雲庭是個非常好的酒友,他見識廣博,談吐風趣,從南講到北,就是不問高岄白日裡為何心情低落,給了暫時不想敞開心扉的酒友足夠的尊重。
一場酒喝得載歌載舞,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