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鬆垮,步履輕浮,沒有任何學武痕跡,加上這行為舉止,確確實實就是個普通百姓。
“看來我們得去趟傅家了。”雲庭放下車窗簾子說:“畢竟他叫我一聲師父,有些事還是得當麵鑼對麵鼓的問。”
“那你乾嘛不一開始就去問?”高岄說。
“一開始沒頭緒嘛。怎麼樣,江姑娘還要跟我一起嗎?”雲庭噙著微笑,語氣聽起來有點黏糊。
高岄想起這是自己昨天要求跟他回六壬書坊時說的話:我能和你一起嗎?
自己說的時候很正常,怎麼從雲庭嘴裡說出來,就變了一層意味呢?
“當然!”高岄按下奇怪的感覺,堅定的點頭。
她既然決定插手傅映寒的事,那就不會半途而廢,她是真的想幫小菜姑娘看看傅映寒究竟在搞什麼鬼。
“甚好!”
雲庭
似乎很高興,搖著扇子點著頭,就跟占了什麼便宜似的。
懶得搭理他,高岄往另一側車壁靠了靠,雙手抱胸,故作鎮定的說:
“我睡會兒,到地方叫我。”
她神色如常,若不是漸漸變成粉紅的耳根,還真看不出來她此刻情緒有什麼變化。
雲庭目光如灼盯著高岄看了好一會兒後,才懶懶的回了聲:“知道了。”
這故意拖慢的回應也讓高岄覺得不自在,將身子又往車壁轉了轉算作回應。
一路平靜無話,馬車很快來到傅映寒家所在巷子。
高岄一開始說睡會兒是為了逃避,沒想到車顛來顛去,真把她睡意給顛出來了,還是被雲庭拿扇子扇了好幾下才醒來。
在雲庭那似笑非笑的注視下,高岄恨自己的遲鈍與不設防,紅著耳根跳下馬車。
可左右有兩條巷子,高岄不知道傅家在哪邊,隻好站在原地等雲庭,可雲庭不知在車上乾什麼,高岄等了好一會兒他都沒下車,正不耐煩時,一隻雲紗帷帽遞到她的麵前。
高岄猛地想起自己最近要低調的事。
到嘴邊的埋怨之言給生生咽了回去,頂著雲庭那副‘你看你冤枉我了吧’的欠揍神色,高岄把雲紗帷帽戴好,不爽的跟在雲庭身後走向左邊那條看起來古舊些的巷子。
“最前麵那貼著門神的就是傅家。”
高岄順著雲庭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見兩扇古樸門扉上貼著神荼鬱壘的畫像,十分醒目。
“他家一直……”
高岄的問題還沒問完,就見傅家緊閉的大門忽然被從裡麵打開,拿著笤帚滿臉怒容的少年傅映春高聲怒斥:
“你給我滾!我們韓家不歡迎你!快滾——”
隨後一身華服,珠光寶氣的韓小姐便從裡麵走出,身後跟著兩個隨行丫鬟,氣衝衝的疾步走來。
其中一個丫鬟為自家小姐叫屈,特地回懟:
“呸!什麼破落人家,我家小姐還不稀罕來呢!”
巷子有點窄,眼看韓小姐幾人要撞上他們,雲庭眼明手快,用扇子護著高岄,兩人一同往旁邊讓了讓。
韓小姐似乎在氣頭上,都沒看到躲開自己的是誰,隻顧著埋頭往前衝。
高岄和雲庭隔著雲紗對望一眼,這是趕上吵架了?
看了一眼拿著笤帚站在傅家門前的傅映春,那氣勢比他家門板上貼的門神還要厲害。
正納悶之際,就見站在門邊的傅映春被人從後麵推了一把,一道身影迅速從門內竄出,對著韓小姐她們離去的背影喚道:
“姝兒且慢,姝兒!”
韓小姐的大名叫韓姝雯,傅映寒喚她‘姝兒’,足見兩人關係之親近。
傅映寒衝出門後,自然就看見退到一旁的雲庭和戴著帷帽的高岄,愣了一瞬,很快便回過頭繼續追著韓小姐而去。
待他在巷子口追上韓小姐後,兩人便親親近近的湊在一起說著什麼,看樣子韓小姐是哭了,而傅映寒則在一旁躬身輕哄。
見自家哥哥對仇人之女這般討好,傅映春氣不打一處來,手中笤帚重重砸在地上,然後蹲下身捂著臉,痛苦憤怒的敲砸著門前石墩。
“這是怎麼了?”雲庭來到傅映春身旁輕聲問道。
聽見熟悉的聲音,傅映春這才回頭看了看,見是雲庭才慌忙起身:
“雲大哥,您來了!我大哥他瘋了!竟然把姓韓的女人帶回家,說要娶她!那可是應該滅門絕戶的韓家!”
這些年傅映春是想讓自己大哥娶個大嫂回來,可這個大嫂怎麼能是韓家的。
傅映春大聲哭訴,眼淚鼻涕一大把,看來是真傷心了。
高岄剛想安慰這孩子幾句,就看到了小蔡姑娘從傅家門內走出,高岄和雲庭看見她都是一愣。
情況怎麼好像有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