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雲庭把傅映寒送進宮,在此之前,李開鬥和李家眾人都已經被高岄救下送入宮中。
傅映寒與韓姝雯的十日之約,昨夜是最後一晚,雲庭猜出平陽侯請君入甕的奸計後,特地讓高岄和師嵐早早埋伏在李開鬥家附近。
那日雲庭命人將李開鬥綁走,以欠債為由逼問出真相,事後假意流露出綁錯人,給了李開鬥十兩銀子做補償。
李開鬥得知是誤會,鬆了口氣的同時還得了十兩銀子,自然不會舍棄屋舍繼續住下去。
昨夜日落月升後,平陽侯派出的殺手就現身了,李開鬥命懸一線時高岄和師嵐及時趕到,把那些刺客卸了下巴捆住,然後又馬不停蹄的去城外等傅家老小。
那日雲庭和高岄離開之後,傅映寒便進到屋內,將自己籌劃報仇一事坦白給他的祖母和母親知曉,當然隱瞞了他想跟平陽侯同歸於儘的事,隻說他計劃周全,萬無一失,隻待大仇得報便去江南與他們彙合,從此一家團聚再不分離。
雲庭把傅映寒送進宮之前,已為傅家寫好一封陳情書,將虎跳峽一役傅宗將軍及其部下小隊犧牲經過寫明,狀告平陽侯罔顧事實、隱瞞真相、偽造印信、蓄意汙蔑、殺人滅口等罪名。
這封陳情書是直接送到天水巷去的,高儉從管家手中拿到之後,就趕回宮中,召集刑部大理寺官員入宮,來了一場說開就開的審訊。
傅映寒這邊有李開鬥和他所帶來京城的證據,當年的帥令和翻雲旗足以證明傅宗將軍及其部下並非擅作主張,而是授命追擊。這是最關鍵的一點。
因為平陽侯當年否認的就是他曾私下傳喚傅宗將軍下令追擊這件事,但他若沒有下令,傅宗將軍身上又怎麼會有帥令和翻雲旗,李開鬥作為人證,證實了這一點。
而平陽侯派出刺殺李開鬥的刺客也被高岄和師嵐截獲,將他們交到刑部,自然也能證明平陽侯殺人滅口的罪名。
高岄坐在勤政殿屋脊上曬月亮,伴著清風明月聽殿中的審訊,頗覺惆悵。
一道瀟灑的白影當空而來,穩穩落在高岄身旁,遞給她一壺酒,高岄接過聞了聞:
“這酒好香。”
雲庭幫她把壺蓋揭開:“玉泉春,很難得的。”
揭蓋後的酒香更加濃鬱,高岄忍不住先喝了一口,眯眼讚歎:“甘醇綿柔,確實好喝。”
等雲庭坐下後兩人碰了碰壺,高岄邊喝邊問:“哪兒來的?”
雲庭指了指內務府方向:
“貢酒,你不知道?”
高岄無語:“你在宮裡偷酒喝?”
“不偷怎麼辦?”雲庭歪著身子靠在琉璃瓦上,半真半假的說:“公主殿下又不請我喝。”
高岄嗤笑一聲,順著他的話說:
“請!你告訴我在哪兒偷的,下回換我去偷給你喝。”
兩人正說笑著,勤政殿中傳出雜亂的爭吵聲,說什麼的都有,一時都分不清哪邊
在說話。
“傅家能勝嗎?”高岄擔憂的問。
就算傅家找到了新的證據,但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誰還願意把當年之事翻個底朝天。
雲庭看著月光下她的側臉,覺得有些微醺,乾脆閉上雙眼感受皇城的夜風:
“那要看是誰審。”
“怎麼說?”高岄問。
“若是先帝,他定會權衡利弊,選擇對朝廷更有利的一方;但若是你父親的話,我相信他定會選擇真相的一方。”雲庭回。
當年虎跳峽一役,不是沒有人質疑平陽侯的說辭,想為傅宗將軍平反,但因為平陽侯是私下下令,知道具體經過的人不多,即便有一兩個知情者,這麼多年過去,要麼早就被收買,要麼早就被鏟除了,而事件發生後,平陽侯在京中做了一些操作,甚至不惜讓侯府年紀最小的妹妹入宮做美人,這才得到了帝王權利的傾斜,讓他順利瞞天過海。
先帝之所以這樣,並不是真的完全信任平陽侯,而是因為平陽侯當時乃三軍主帥,國家正值戰事,若因此事換帥,會使軍心不穩,所以先帝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等戰事告一段落,先帝發現平陽侯並沒有特殊的軍事才能,於是選了個他戰敗的合適時機將他調回京城,從那之後再沒啟用過平陽侯,甚至處處壓製,以至於平陽侯府這些年在京城越混越差,地位一路狂跌,到了韓元孫這一輩都已經快跌到世家邊緣,能不能襲爵都是未知數。
這大概是先帝對平陽侯的懲罰,但這種懲罰並不是正義。
犧牲了的傅宗將軍及其部下頂著違抗軍令的罪名消失了,他們的家庭雖不及平陽侯府煊赫,但也是幾代人的努力,這樣的家庭沒落了,後輩們上進無門,人生被陰霾籠罩。
高岄問雲庭:
“先帝是個什麼樣的人?”
雲庭沉默片刻後回道:“呃……應該是個非常聰明的君主吧。”
高岄旨意:“聰明?你少糊弄我,他若是聰明怎會讓韋氏那樣的女人當皇後呢。”
韋氏的蠢和壞,就連高岄都看得出來,先帝卻好像瞎了一樣。
“我倒覺得,正因為韋氏是那樣的,先帝才讓她當皇後。”雲庭說完,高岄蹙眉問:“為何?因為她笨好控製嗎?”
雲庭神秘一笑,問:
“我聽說元皇後和先帝是少年夫妻,元皇後家世一般,若非先帝登基,以她的身份是絕不可能做皇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