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你是我和父皇的退路!”
高瑾扶著高儉鄭重的說:
“儘管這個皇位一開始並不是父皇想要的,但被命運推了上去,他想活命,想讓我們,想讓他在乎的人活命,就隻能竭儘所能把定人生死的權力奪過來。”
“毫無背景的父親帶著母親和我從兗州而來,一無所有的我們想要贏,隻能把京城的水攪渾,越渾越好,若不是屈天行那一掌,父親此刻已經成功了。”
高瑾唏噓:“可惜啊。不過父皇沒做完的事將由我繼續。隻要有你在,我們就沒有輸。”
高儉被迎麵而來的真相砸得頭暈腦脹,高岄也從大伯的口中聽出了陰謀布局,她鬼使神差的問出一句:
“所以……我爹來京城當皇帝並不是撿漏?”
她想起雲庭那個月夜與她說的話,雲庭說,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撿漏……
高瑾聽到這個問題,忽然笑了起來:
“不是撿漏,是命運所歸!”
高儉茫然:“那我前麵幾個……他們的事,是大哥做的?”
若一切都如高瑾所說,那高儉能從涼州來京城當皇帝就是一場盛大的布局,順位繼承製若想輪到小兒子,那就要把他上麵的都解決掉才行。
“沒錯。不過他們都是咎由自取的結果,我最多是推波助瀾。”高瑾起身踱步,將埋藏在心中的秘密和盤托出:
“我被廢後,老二高盧當了太子,若他能一心為國,建功立業就罷了,可他非但不思進取,還在江南橫行霸道,草菅人命,為了點女色不知害了多少性命,他死是應該的;”
“老四高朔有點難對付,不過誰讓他的母妃是被韋氏害死的呢,韋氏害死了淑妃和他的雙生弟弟,高朔找韋氏和她兒子尋仇也很正常不是嗎?那時高盧是太子,眼看就要登基了,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高盧登上那至尊之位?”
“所以隻需稍微煽風點火,被仇恨蒙蔽雙眼的高朔就迫不及待發起逼宮,真是一場狗咬狗的好戲。”高瑾回味著說。
“那高盧是誰殺的?”高儉急忙問。
高朔曾說他隻是逼宮,但高盧並非他所殺,高儉覺得以高朔對高盧的恨之入骨,若真是他殺的話,絕不會隱瞞。
高瑾唇邊閃過一抹諷刺:“你肯定猜不到是誰。殺死高盧的,正是他的太子妃,崔氏。”
高瑾的答案確實出乎人意外,高儉想過無數種可能,偏偏沒想過會是高盧的太子妃崔氏下的殺手。
高岄也聽傻了,居然是崔氏!
這位崔氏可不是剛剛迎娶奉恩公府小姐的那個江南崔氏,而是正宗的清河崔氏,清貴至極的女子。
“清河崔家是傳承數百年的書香門第,崔氏自小飽讀詩書,是個極為端莊守禮的女子,高盧婚前在崔家族老麵前發誓,婚後二十年絕不納妾,這才以誠意打動崔家,將嫡女嫁出,然婚後高盧絲毫不將她放在眼裡,他確實沒納妾,可他在外
頭夜夜笙歌,女色不斷,竟還到江南為非作歹,崔氏那樣烈性的女子,豈能甘心一輩子與高盧糾纏,隻怕殺心早起,苦於沒有機會罷了。”
“高朔逼宮製造了一場滔天的混亂,我命人悄悄把高朔的佩劍送到崔氏麵前,崔氏得了高朔的佩劍後果然抓住機會,借著與高盧在內宮躲藏之機自背後殺了他,那樣的混亂之下,都無需她解釋,旁人自會將罪名統統扣在高朔頭上。”
高岄不禁咋舌,沒想到竟是這樣的。
高岄想起曾聽人說過,崔氏在宮變後就一直閉門不出,外人都說她是被嚇壞了,但實際上她是沉浸在終於解脫的喜悅中不能自拔了吧。
“那高振呢?”高儉又問。
高瑾長歎一聲:“他呀!在我還在想怎麼對付他的時候,他自己色膽包天,居然想召幸先帝駕崩前在他身邊伺候的美人,卻不知自從先帝病後,他身邊的所有美人都是我放在先帝身邊保護他的暗衛。”
“對先帝來說是暗衛,對旁人來說……就是刺客了,召幸一個刺客,他不死誰死?”
高瑾幾句話把高儉撿漏的真相說完後,整個人如釋重負般垮下了肩膀,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半晌後,才緩緩轉身在臉上抹了一把。
當他再次轉回身的時候,又變成高儉那個麵帶微笑,性情溫和的大哥。
見高儉仍在發懵,高瑾也不催他,而是轉而對江秋寒說:
“天下最沒人情味的地方就是皇家,若是可以的話,我父皇、母後和我,其實都不願來這裡,可他們逼著我們來了,又把我們當提線木偶,生殺予奪,我們不甘心,不甘心被那些人握在手中搓圓捏扁……讓弟妹……見笑了。”
江秋寒在高儉的眸中看到了深如潭水的無奈,她相信高儉說的,對先帝而言,隻有元後和元後所生的兩個孩子才是他真正的家人,其他人要麼是他成為皇帝之後身份的附庸者,要麼是想把皇帝當傀儡控製在掌心,除了家人,沒有人值得先帝上心,更不會對那些外人有任何憐憫。
世界本就是公平的,你想掌控彆人,就彆怪彆人反製。
“沒什麼好見笑的,我也嘗過被人逼到懸崖的滋味。”江秋寒說完,看了一眼高岄。
曾經她對女兒說過,不要讓過去的事情成為你現在的恐懼,但午夜夢回時,她也會被那日瀕臨生死的絕境驚醒,再怎麼心誌堅定也忘不了小小的女兒躺在血泊中蒼白臨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