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已經到村口了,你們要是收拾好了,就趕緊過去。”方永誌把錢給方錦繡後說。
方錦繡捏著十塊錢,並不是整鈔,零零碎碎的票子,捏著挺厚實一小疊,甚至還有分幣,她見都沒見過這個版本的人民幣。
“謝謝您,您費心了。”方錦繡高興地道謝。
她隻聽老輩講過,也在網絡上看人提起過,說這時候的錢特彆值錢。十塊錢能買多少東西她不知道,但總比一分都沒有強。
景年也仰著小臉,衝方永誌笑:“謝謝隊長伯伯。”
方永誌沒忍住,捏了一把小孩兒軟乎乎的臉頰,嫩生生的,沒敢使勁兒。
奇了怪了,他家小崽子也不止一個,惹毛了他拿藤條抽都不礙事,怎麼彆人家的娃,就跟豆腐似的,生怕給碰壞了。
方永誌擺擺手:“趕緊走,彆耽誤了。”
方錦繡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直接小背簍一背,牽著景年,把門關上。
她們家鎖頭被方老太拿走了沒還回來,昨晚方錦繡是把方家送來的那塊破木板抵在門背後睡的,那鎖就算還給她,她也不敢用,她不清楚有幾把鑰匙。
人走了,這門也沒必要鎖,她們家就沒什麼值得偷的東西,村裡最窮的二賴子家,可能都比她家富裕。
今天去了縣城,有機會再買把鎖頭。
到了村口,遠遠看見一輛牛車,方錦繡頓時明白了方大娘的意思。
又有點想笑,她坐過汽車坐過高鐵連飛機都坐過,還沒坐過牛車呢。
“姐姐,有牛!大牛!”倒是景年驚喜不已,仰著臉,藏不住的高興。
“對,是牛,咱們坐牛車去縣城,高不高興?”方錦繡哄小孩兒。
“高興!”景年脆生應道。
“崽,總有一天,姐姐帶你坐飛機。”方錦繡當即許下豪言。
“飛機是什麼?”景年歪頭,好奇道:“是會飛的雞嗎?秋雲嬸嬸家的大公雞,能飛到圍牆上呢!”
可是大公雞就那麼大,怎麼坐呢?他勉強可以坐一下,輕輕的,免得把雞壓壞了,但是姐姐坐不下的。
方錦繡努力組織語言:“不是雞,是可以上天的一種交通工具,可以載人,能讓幾百人一起上天。”
就不知道怎麼跟崽形容。
“哇,這個飛機好厲害哦,這麼大,能吃多久呀!”景年拖長了小奶音感歎道。
他不知道幾百是多少,但是大概是很多很多人,這麼多人能坐在上麵,他設想了一隻巨大無比的雞,想象不出來的大。
方錦繡:“……噗。”
她媽當初還讓她去考師範當老師,真是高看她了。
胡嚕了一把年崽的頭毛,方錦繡想,回頭怎麼也得買個炸雞回來,讓年寶好好吃一頓炸雞,彆再想著吃飛機了,怪……怪可愛的。
村口除了方大牛的牛車,還有其他一些村人,都是聽說了消息趕過來,想蹭個車一起進城的。
現在不許做生意不許私人買賣,但是社員們家裡養兩三隻雞,攢了雞蛋舍不得吃,就能拿到供銷社換錢。
這換來的錢,就是一家的針頭線腦、油鹽醬醋,甚至小孩子的學費書本費,都是從雞屁股裡攢出來的。
沒有油,油要油票,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買到的,城裡人每月的油票還有限額呢,一個工人每個月二兩油票,就很值得拿出來說嘴了。
炸貨是不敢做的,哪有那麼多油,過年時候能有個炸丸子,就是頂好的了。
要不然怎麼一個個飯量大呢,肚子裡缺油水,就餓得快。
平常大家都是去公社的供銷社,離得更近,走路過去,腳程快的也就半個多小時,來去方便。
方大牛趕著牛車,大部分去縣裡,縣城離得就遠多了,走路過去最起碼得一個小時,提著雞蛋這類經不起磕碰的,難免影響速度,來回一趟,大半天時間沒了,特彆耽誤事兒。
所以哪怕縣裡的供銷社有時候收雞蛋價格高一點兒,村人更多的還是去公社。
尤其是夏天天氣熱,雞蛋放不住的時候,更是不敢多耽擱,怕雞蛋放壞了糟蹋了。
碰上村裡的牛車就好多了,蹭個車過去,路上要不了那麼長時間,多方便。
過來蹭車的都是大娘嬸子或者年輕小媳婦兒,這會兒雖然不是農忙,地裡也不少活,男人力氣大,一般情況能掙更多工分。
女人管著家,這種操持家務的事兒,她們來。
方錦繡牽著景年走過去,立刻有個嬸子屁股往旁邊一擠,硬擠出一小塊空地來,招呼著姐弟倆:“繡兒,快來,坐這兒。”
方錦繡連忙坐過去,把景年抱在懷裡,衝那位嬸子笑了笑,含糊說了句“謝謝嬸子”。
剛剛坐定,方大牛吆喝了一聲:“走嘍!”
鞭子輕響,牛車吱呀呀跑起來。
景年奶聲道謝:“謝謝蘭花嬸嬸。”
方錦繡這才知道,這位就是給了景年一個窩頭的那位,頓生感激。
那一個窩頭,不光景年吃了,她也吃了半塊兒,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挺好吃,比她做的飯好吃。
“真乖。”蘭花嬸子稀罕地摸了摸景年頭發,這孩子不知道咋生的,哪哪都好看,俊得像個小姑娘。
又問起方錦繡,帶著景年是乾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