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他們對方錦繡的態度也多了一尊敬，平時方錦繡乾什麼活，兩口子遇見了，必定要搭把手。
後來村裡一些跟紅妮兒還有景年關係好的孩子，比如方芳、二牛、黑蛋幾個，也發現了件事。
黑蛋兒、方芳在公社上學，不來方錦繡兒，二牛沒上學，他媽也拎了一籃子雞蛋，要把兒子送過來，方錦繡一樣拒絕了雞蛋，隻孩子想學就讓他過來，認幾個字。
句自私點兒的話，她教些孩子，不收東西不收禮，有時間了就教，沒時間就不教，想教就教，不想教也沒人能勉強，儘她所能，教孩子們一點兒知識。
但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教不下去了，也不至於因拿了人家東西不好下台。
她現在又不缺點兒東西，人情有時候可比一些禮物值錢多了。
後來也有聽消息的村人，知道她裡不收錢教孩子認字，想把孩子往塞。
一開始方錦繡不拒絕，拒絕了得罪人，但是如果孩子自己不聽話不願意學，或者有些不好的習慣，比如來了就往她家裡鑽，還搶年寶零嘴吃，樣的孩子她肯定不能要。
她把孩子退回去，有理有據，人家也不好怪她。
她又不是師，她就是個義務幫忙的。
此方永誌還特意找過她，問她是個什麼想法。
其如果村裡能有一所小學，對方永誌而言是好事，明晃晃的政績。
他不是沒想過，但是村裡沒那個條件，教室還好，喊人自己蓋，村裡不缺勞力，泥坯啥的也能自己做，桌椅板凳，在不行也能讓學生自帶。
彆的條件就不行了，師、書本、教學用具沒有，村裡有識字的人，除了方錦繡，還有幾個讀過初小學的，但是村裡乾部。
要不然就是知青，但人家知青也不能白你教書，得有工資吧，個錢就沒有了，彆的學校師，工資是上頭財政撥款，他要不來個錢。
書本和其他教學用具同理，他想辦學校，得先去公社申請，公社財政緊張，方家坪村距離公社並不特彆遠，在公社小學輻射範圍內，上頭領導就覺得個村子不是非得辦個學校。
方錦繡的行讓方永誌有了一絲希望，如果她願意不求回報的當師，那師工資一塊兒，就解決了。
書本……在不行可以手抄，粉筆什麼的，村裡擠一擠出個錢，也不是不行……
但方錦繡不乾，教幾個聽話孩子，和教一群不一定聽話的孩子，那是天差地彆的兩回事。
當了師她就被捆住了，往後三五不時的跑去縣城，看看電影下下館子，想彆想，不上課了？她可是師，能不能有點兒責任心。
還有方永誌的抄課本，總不能讓還沒上學的孩子抄吧，那任務不就落她頭上了。
而且還沒工資，也沒補貼，公社小學師，一個月能有二三十塊錢呢，彆的村小也能有十幾塊，她，白乾。
標準的隻想馬兒跑，還不馬兒吃草，方錦繡肯定不能答應。
她了個哈哈應付了過去，隻沒有當師的經驗，也沒那個時間，家裡就她一個人，什麼活兒得乾，完了還得掙錢養家。
方永誌沒話了，大概也覺得個提議有點兒過。
總現在期留在方錦繡裡聽課的，隻有五個孩子，景年、紅妮兒、紅妮兒的弟弟鐵蛋、二牛，還有一個叫大丫的女孩兒，經十二歲了。
大丫也姓方，村裡叫方大丫的女孩子最起碼有十來個，她第一次來不敢進門，在院子外麵待了半天，因她還背著一個兩歲的弟弟，帶著一個四歲的妹妹。
大丫的妹妹可能因營養不足，四歲了也沒景年話利索，有點兒呆呆的，總是靠在姐姐腿邊，安安靜靜。
弟弟經常在睡覺，醒了有時候會哭，要是他塞點兒吃的，不管是什麼，他拿著就不哭了。
五個孩子，沒什麼事的話，上午或者下午會來方錦繡裡待一兩個小時，學認一些常用字，還有數數，簡單加減法。
幾個很聽話，學習也認真，就二牛一開始不太想學，被他媽兩頓了。
後來發現他來學習，他媽對他和藹多了，在家挨挨的也少了，加上方錦繡偶爾會他們講一些寓言小故事，他愛聽故事，就特彆願意來上課。
今天要去縣城，當然不能繼續孩子們上課，景年跑去通知紅妮兒。
紅妮兒剛起，飯還沒吃，聽景年完，保證一定幫他把話帶到。
秋雲嬸子拿了兩個柿子他：“紅妮兒外婆送的，你拿回去跟繡兒一起吃。”
秋雲嬸子不是本村人，前幾天帶孩子回娘家，帶回來半簍柿子，剛捂熟，自己沒舍得吃，先景年和方錦繡送了兩個。
“謝謝嬸嬸。”景年抱著兩個小燈籠一樣的柿子，跑回家去。
過霜的柿子，清甜清甜，皮薄得跟紙一樣，輕輕一撕就撕掉一大塊，果肉一下子流出來了。
把嘴湊過去吸一口，滿嘴的甜香，裡麵一點兒仁脆脆的，口感奇特。
兩個柿子，就當飯後水果，姐弟倆一人一個吃了。
“姐姐，個好吃。”景年吃了小花貓，嘴邊一圈柿子汁。
方錦繡好笑地幫他把臉擦乾淨，她也有買一些水果出來吃，買的最多的是蘋果，景年也愛吃，一個人就能啃完一個。
吃完柿子，姐弟倆簡單收拾了一下，次沒背背簍，各挎一個包，軍綠色的挎包，上次隨鏡子一起“寄”過來的，姐弟倆一人一個，還帶紅色五角星呢。
景年特彆喜歡他的包，走哪兒要背著，年頭軍綠色是國民色，還帶紅五星，可把其他孩子羨慕壞了。
手帕、糖果、零嘴、私房錢，通通裝進包裡，景年一手按著包，一手牽著姐姐。
現在個季節，天亮得晚，他們又起得很早，出門的時候，天才麻麻亮。
方錦繡著手電筒，把麵前的一段路照亮，手電筒也是上次一起寄來的，還有一個小鬨鐘。
前她也害怕早晚出門，因沒有路燈，各家用的油燈也不夠亮，一出門到處是黑的。
現在好多了，村子附近的路走熟了，等再走一段，天就亮了，天亮了她膽子就大多了。
不過剛出村子的時候，天色還是很暗，景年不自覺往姐姐身邊靠，小奶音發顫：“姐姐，會不會有大灰狼。”
方錦繡一哽，下意識往四周看，不看還好，一看路兩邊的林子樹影幢幢，陰森森的。
方錦繡：“……”
她嗓音也發顫了：“崽，姐姐……姐姐你講故事吧！”
光走路她會忍不住胡亂想，而且她還不能表現得自己很害怕，得年寶依靠。
“不想聽巫婆。”景年戰戰兢兢出自己的意見。
“不講巫婆。”方錦繡想，我現在也害怕聽見巫婆。
她想了一下自己知道且還記得的故事，發現很多故事裡麵有反派，哪怕是動畫片呢？葫蘆娃裡麵還有蛇精，種情況下想起來，也怪嚇人的。
越想越容易恐怖化，方錦繡趕緊把腦子放空，那些影像揮出去不再想。
“姐姐你講個……講個笑話吧！”笑話最安全了，笑一笑就不害怕了。
景年沒聽姐姐講過笑話，他忍不住問：“笑話是什麼？”
“笑話是……”方錦繡一卡，：“我你講一個，你就知道了。”
“好哦。”景年光顧著跟姐姐話，忘記害怕了。
方錦繡又卡了，笑話種東西，看到的時候覺得好笑，但是不刻意去記，臨時想講一個，完全想不起來。
景年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姐姐話，隻有兩人的腳步聲和風吹動樹梢的聲音，他又覺得害怕了，喊了聲“姐姐”。
“我想到了……”
方錦繡憋了半天，想出來一個冷笑話，沒辦法，她能想到的幾個僅有的笑話，一些諧音梗，還有不符合社會情況的，大概理解不了。
“有三個人在路上走，前麵一對小情侶……不是，一對小夫妻並排走，剩下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後麵……”
“年寶知道什麼是夫妻吧？”方錦繡還特彆問了一句，擔心崽崽理解不了。
景年：“知道，爸爸媽媽那樣噠！”
方錦繡放心了，接著往下講：“他們路過一片田，聽見田裡麵青蛙在叫‘孤寡、孤寡’，後麵那個人就跳下去把青蛙死了。”
寂靜。
一片寂靜。
方錦繡沮喪地歎氣，她果然沒有搞笑天賦。
景年卻還以她沒講完，追問道：“然後呢？他什麼要死青蛙，要吃嗎？”
方錦繡：“……因——”
“噗……”一聲輕微的笑聲，讓方錦繡的話斷在了喉嚨裡，她背上的汗毛一下子豎起來了，猛地把景年拉進懷裡，手電筒往後一照：“誰？出來！”手機地址：(小)看書更便捷,書架功能更好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