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零年, 米國。
這是一片彆墅區,各棟房屋之間間隔很遠,聽見汽車發動機聲遠及近, 正在修剪草坪的傭人抬, 看見如一道紅色閃電一樣飛過來的跑車, 便知道是主人家回來。
車子停下, 車門打開, 駕駛座上先伸出來的是一雙長腿,穿著尚的女士拎著車鑰匙從駕駛座下來。
“年年呢?”剛進門, 手包還未放下,女士便問起自家小寶貝兒。
家裡的女傭過來接過她的手包和外套, 笑著答道:“小密斯先生過來邀請年年去踢球,他們一起去玩。”
女士撥弄一下發尾,遺憾道:“我還想讓年年看看我新做的發,朱迪,你覺得我剪短發, 看嗎?”
“當然, 夫人您短發一樣很美,先生也一定會這覺得。”女傭朱迪真心實意地誇讚道。
她雇主一家子的顏值都很突出,每天看著各種不同類型的帥哥美人,心情都變。
想到自家不解風情的丈夫,宗夫人聳聳肩, 嘀咕道:“他才不會在乎。”
沒結婚的候還知道投其所, 給她送各種喜歡的新奇的玩意兒, 現在孩子已經十多歲,男人卻變得跟木似的,隻會給她買買買, 給各種卡。
還不如年寶乖巧嘴甜,會聽話哄她開心。
正著,外麵傳來傭人的聲音,似乎家裡人回來。
這候她那個工作狂丈夫必定還在公司,宗夫人驚喜地道門口:“年……阿廷?你怎回來?”
十三歲的宗廷身高已經超過一米七,身形如青鬆一般筆直挺拔,少年人少的沉穩質,壓下過於英俊的樣貌帶來的衝擊感。
他眼睫微抬,平靜地陳述:“今天學校放假,是我返家日。”
他念的寄宿學校,半月左右才能回一次家,當然,待在學校也以,不過家裡他惦記的人,基本上放假的候宗廷都會回家。
宗夫人尷尬地笑笑,她確實忘這回事,主要是大兒子獨立,什都不讓操心。
不過宗廷也沒在意母親的粗心,他進門,問跟他母親一樣的話:“年寶呢?”
“跟小密斯踢球去。”宗夫人回道。
宗廷脫一半的外套又套回去:“我去接他回來。”
“他們小孩子玩兒,你去做什。”宗夫人一把拉住他,讓他看自己的發:“你沒發現媽媽剪短發嗎?不看?”
宗廷撩起眼皮子看一眼:“你燙?”
宗夫人得意地擺弄一下卷卷的發尾,:“怎樣?不錯吧,我看年寶卷發那愛。”
宗廷:“……”
“沒年寶愛。”他很真誠地跟母親。
宗夫人一噎,她又沒要跟年寶比,是想試一下新發型而已。
“阿廷,媽媽跟你講,你跟彆的女孩子話,不能這不客,不然會找不到女朋友的。”宗夫人語重心長地勸道。
女朋友?他要女朋友做什?那間,還不如陪年寶拚個模型。
宗廷無所謂地,把他媽敷衍過去,為他知道,如果他出心裡話,母親一定會用震驚地表情看著他,感歎他為什如此不解風情。
“我……”
“年寶回來?!”宗夫人聽見外麵動靜,小男孩兒正在跟修剪草坪的傭人打招呼,曾經軟乎乎的小奶音變得清亮一些,但依舊稚未脫,語調歡快,一聽知道主人是個小陽。
母子倆一起朝外看去,穿著球衣短褲長筒襪的卷發男孩兒,抱著足球跑進來。
五年過去,曾經軟綿綿圓嘟嘟的小崽崽也長大,身形同樣抽條,但遠遠趕不上發育期的哥哥。
小男孩兒臉頰上還帶著未褪去的嬰兒肥,軟軟嫩嫩,讓人一看想捏。
的小崽崽,小候看著眼睛大,長大變小。
其實不是變小,是為人的眼睛大小是固定的,彆的五官長開,臉也變大,眼睛不大,不顯得眼睛小。
景年小候眼睛大,長大眼睛還是大,睫毛又長又密從未變過,笑起來眼兒一彎唇一抿,兩個小梨渦,甜死個人。
一眼看到少年,景年扔下足球,驚喜地撲過來:“哥!”
宗廷臉上不自覺地綻開笑容,手伸開剛要接住撲過來的弟弟,小家夥兒卻在他麵前停下。
“怎?”他捋捋弟弟汗濕的額發,扭吩咐朱迪去拿乾毛巾。
“忘記戴發帶。”他解釋一句,不意思道:“我剛在地上打滾,身上多灰,還汗。”
相處間長,景年知道,姐姐的是真的,哥哥真的不喜歡彆人碰他,像兒那個什潔癖。
宗廷:“……”
汗算,怎還在地上滾。
他默默地收回手:“去洗洗。”
“知道啦!”
景年壞心眼地抓住他的手,使勁兒蹭蹭,然後不等宗廷話,拔腿跑,一邊跑一邊喊:“舅媽你新剪的發看呀,短發超酷噠!”
宗夫人捂嘴笑:“哎呀,還是我們年寶眼光。”
她扭身往樓上,出幾步,又退回來,突然伸手,捏下兒子的板著的俊臉。
宗廷:“……?”
宗夫人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微笑:“啊,媽媽剛回家,也還沒洗手呢。”
還留下一句評價:“沒年寶的手感。”
宗廷:“……”
所以他爸爸是看上他媽什?
景年洗完澡,頂著濕漉漉的發,輕車熟路地往宗廷書房跑。
果然,宗廷正在看書,看見景年還在滴水的發,微微歎口:“怎不進來?”
景年扒在門框上,揚揚手上的乾毛巾。
不能進去,水滴在書上遭。
宗廷放下書出去,拉著不乖的小朋友回到他臥室,讓景年坐下,接過毛巾給他擦發,語嗔怪:“知道發沒擦還到處跑。”
撒嬌是天賦技能的小男孩,把臉往兄長懷裡一埋,哼哼唧唧:“手酸。”
“你踢球用手?”宗廷笑道,又故作生:“我半個月回來一次,你跑出去跟彆人踢球,不想哥哥?”
“想!超想!”小男孩兒跟小候一樣,一激動會瞪眼睛,大眼睛圓溜溜的,委屈地:“是你每次都是晚飯後才回來。”
宗廷無言,今天下午的馬術課出兒意外,提前下課,他也提早回家。
“嗯,那是哥哥錯怪年寶。”宗廷果斷道歉,手上擦發的動作一直沒停止。
拿下毛巾,手指插/進去扒拉一下,已經擦得半乾。
“發兒長,剪不剪?”宗廷問。
“也沒很長。”景年也抓一下自己發,“下次你回來再給我剪,一會兒我紮一下。”
“行,給你紮兩個。”宗廷笑道。
年寶紮揪揪一般紮前麵的額發,直直朝上的小揪揪卷卷的散開,特彆愛。
“姐姐給我紮過三個!”景年驕傲地,也不知道什驕傲的。
長大的景年依舊不喜歡剪發,每次都要拖到發長紮眼睛,才會跟著舅媽和姐姐去理發店修剪一下,但每次剪發都不開心。
硬是逼得嬌慣弟弟的宗廷學會剪發,景年把交給哥哥倒是放心,宗廷間給他修剪一下,後來景年再也不肯去理發店。
如果哥哥在學校沒回來,他紮個小揪揪,為長得過於精致看,以前學校調皮的男孩子,扯他小揪揪,他是女孩子,還要扒他褲子。
景年奮起反抗,打一架,雙方都沒占到便宜,但景年轉叫人。
宗廷找到景年同學的哥哥,那個少年比宗廷還大兩歲,宗廷把熊孩子的哥哥暴打一頓,這個哥哥平白挨頓打,還是比自己年紀小體型小的亞洲男孩,又痛又丟臉,回去之後,把弟弟打一頓,心兒順。
景年也是去學校念書之後,才懂得舅舅曾經跟他講的一些話,還哥哥姐姐千叮嚀萬囑咐的內容。
他在學校認識新同學,交到朋友,也遇見過一些很壞的人。
他們罵他是“黃皮豬”,哪怕他很白很白,一兒都不黃。
他的白跟同學們的白是不一樣的,他們各種顏色的發和眼睛,他的發是黑色的,眼睛也是黑色的,隻很少的同學跟他一樣。
但那些同學也不全都喜歡他,的喜歡跟所謂的白種同學一起玩,還跟他們一起欺負景年這些人。
景年想起小候,他生活的地方,他跟姐姐去旅遊,所人都是一樣的,那是他的祖國,那些是他的同胞。
同胞這個詞,是姐姐講過的。
被壞人得哭鼻子的小崽崽,紅著眼睛:“我不喜歡他們,我喜歡同胞。”
他也不喜歡這個國家,他想回自己的祖國,這是外國,不是他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