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見天兒的被阿娘罵被阿爹打,這般摔一下,不痛不癢。
他站直了,眼珠子轉悠一圈,故作委屈道:“阿兄摔得我好痛……”
陸景堂:“……不然你摔回來?”
“那倒不必!”三郎指著他身後的背簍,圖窮匕見,笑嘻嘻道:“阿兄將你采的菌子分我一口便成。”
陸景堂瞳孔一縮,毫不猶豫拒絕了:“不可!”
三郎臉上的笑僵住了:“為何?”
他以為,以二兄對小五郎的重視,他救了小五郎一回,二兄怎地也不會舍不得幾個菌子吧。
陸景堂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的莫測。
“菌子或有毒,不可隨意食用,若三郎吃出病來,我無法同二叔二嬸交代。”陸景堂說。
三郎氣哼哼地說:“什麼毒性,你們都吃了那麼久,也沒見中毒,可見二兄確能分辨菌子,舍我一口又怎麼了,大不了下回我同阿兄一起去山上,我給阿兄幫忙,多采些回來!”
然而不管他怎麼說,陸景堂就是不鬆口,最後三郎隻能氣呼呼地走了。
“阿兄……”景年扯了扯兄長衣袖,小聲道:“可以把年哥兒的菌子,給三哥吃。”
他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崽崽,三堂兄幫了他,他便舍得把自己喜歡的吃食分給他。
陸景堂還是用一樣的借口敷衍過去:“不可,若二叔二嬸曉得,要不高興了。”
他哄著幼弟說了幾句話,聽他嗓子似乎沒什麼問題,又讓崽崽張開嘴,仔細瞧了瞧。
折騰了一番,確認景年無事,陸景堂才將背簍收到一旁,去找陸蓉。
陸蓉在屋後菜園子裡澆水,她特彆喜歡乾這活兒,因為可以偷偷摘阿奶沒注意到的胡瓜來吃。
家裡人多,再多的菜也不夠吃,幾根胡瓜一長出來,剩多剩少,陸劉氏數得一清二楚。
但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有數漏的時候,陸蓉便抓住這個空子,找那些長得隱蔽的胡瓜,一開始便遮掩著。
若是被發現了,那就算了,如果阿奶沒有發現,她就偷偷摘了,拿回去同家人分吃。
陸景堂找來的時候,陸蓉正鑽在胡瓜架裡頭查看她藏的小胡瓜,突然聽見背後有動靜,還以為是阿奶找來了,嚇得手忙腳亂,差點兒蹦起來。
待看見是陸景堂,才鬆了口氣,拍著胸脯說:“阿兄啊,你嚇死我了。”
陸景堂瞥一眼便曉得她在做什麼,招手讓她到一邊去。
兄妹倆走到菜地旁空曠處,周圍沒有遮掩,若是有人,一眼能看見。
陸景堂壓低聲音道:“不能再拖了,今日便行動。”
陸蓉一呆,一時間沒聽懂他說的什麼意思,反應過來後,頓時一驚:“這麼突然?”
陸景堂皺眉道:“三郎今日同我討菌子吃,我不給,他說我們吃沒事,他也可以吃,還說要同我一起去采菌子。”
陸蓉不悅嘟囔:“他可真煩人。”
“不說這個,時間也差不多了,再拖三叔都要走了。”陸景堂說。
陸蓉問:“那……那個……阿兄你帶回來了嗎?”
陸景堂點點頭,說:“就混在那一堆菌子裡,旁人看不出區彆,一會兒你去將那些菌子一鍋煮了,然後將年哥兒帶走。”
陸蓉邊聽邊點頭,陸景堂又問:“我教你的那些話,還記得嗎?”
“記得!”陸蓉說:“我背了好幾遍,定不會說錯。”
陸景堂安撫道:“那便好,事情不難,放寬心,不要緊張。”
兄妹二人又過了一遍商量好的細節,務必保證不出意外。
與此同時,景年坐在小板凳上,仰頭看著堂兄,麵露難色:“阿兄不讓。”
三郎乾脆蹲下,讓小家夥兒不必再仰著脖子,他說:“二兄為何不讓?”
景年原話重複了一遍:“阿兄說,二叔二嬸會不高興。”
“這簡單啊!”三郎大大咧咧道:“不讓我阿爹阿娘曉得就行了,你會告狀嗎?”
景年猛地搖頭,他才不告狀,阿姐說,告狀不是君子所為。
欸?為什麼告狀就不是菌子?菌子不告狀嗎?菌子難道會說話?
小崽崽的思緒,一瞬間跑到了十萬八千裡遠。
“年哥兒?年哥兒!”三郎把他喊回神,“你說,你不告狀,我也不跟我阿爹阿娘說,他們不知道,自然不會生氣,是不是這個理兒?”
景年呆呆點頭,好像是這樣的。
三郎壓著嘴角的笑,不讓自己表現得太得意,他說:“我方才救了你,對不對?吃你幾個菌子,不過分吧?”
是不過分,他想把自己的那份分給三堂兄,阿兄不答應而已。
“阿兄不讓。”景年又說了一遍。
“那就也不讓你阿兄曉得。”三郎繼續忽悠小崽崽:“你去給我拿幾個菌子來,我自己弄了吃,這樣二兄也不知道了。”
雖說他自己去山上,也能采到,可他又不會分辨菌子,萬一吃到有毒的怎麼辦?還是吃二兄采好的比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