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蓉從外頭回來,見他還捧著蒸餅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急了:“怎地還在吃飯,咱們都要走了。”
景年連忙將蒸餅往嘴裡塞,噎得直打嗝。
陸蓉隻好給他兌了溫水,讓他喝著。
“你東西都收拾好了沒?”陸蓉又問了一遍:“想帶的可都要帶好了,咱們這一走,不曉得要多久,漏了東西,回頭你可彆哭。”
阿兄考中了一個什麼狀元,可厲害了,縣令都來了他們家,還有好多好多縣裡的老爺都來了。
阿兄說他授了官,以後數年都要待在京城,這回回來,是聖上給的假,回鄉祭祖的。
陸景堂想帶家人進京,景年是巴不得,一聽到這個消息就高興得蹦起來。
陸蓉心中有惶恐有不舍,但更多的還是對京城的向往。
陸楊氏很害怕陌生的環境,但她更舍不得她的幾個孩兒,況且讓長子一人留在京城,孤伶伶的,也沒個人照看,怪可憐的。
所以毫無疑問,陸楊氏決定跟一起走,唯一不舍的就是她的長女,這一走,想見女兒,就更不容易了。
最不舍的就是陸文元了,他種了一輩子田地,實在舍不得家裡那幾畝地。
可是不去家裡就剩他一個了,孤家寡人,村裡的光棍漢都沒他淒慘,光棍是娶不著媳婦兒,他是媳婦兒娃兒都有,卻見不著。
陸文元糾結許久,還是決定跟著去。
京城呢,皇帝老爺住的地方,族長還羨慕他,他二弟想去都去不了。
陸景堂隻有三個月半月的假,來回路上就得花去三個月,隻在家待了小半月,便匆匆收拾了東西準備出發。
景年前幾日就聽阿兄說過,讓他把自己的想帶的東西帶上。
他要收拾的東西不多,衣裳鞋襪這些自不用他一個小崽崽操心,書本阿兄幫他裝著,筆墨紙硯都給了三郎四郎,阿兄說待去了京城,再給他買新的。
最重要的是他存錢的小匣子,還有一些他喜愛的玩具,景年早就裝好了,如今沒什麼要收拾的。
如今天下雖然還算太平,但一些荒林野地,還是偶有山匪強盜,所以此行還是跟商隊同行,一早起來趕時間,去縣城跟商隊彙合。
陸蓉聽說他已經都收拾好了,便出去幫忙了。
景年吃完蒸餅,將自己碗洗了放回去,出去到院子裡,他阿爹阿娘也回來了,二叔二嬸也來了,都忙得飛起,沒人有空閒管他。
景年想去幫忙,剛伸手就被陸景堂拎到外頭,放到牛車上。
“坐好,在這待著。”陸景堂說。
“哦。”景年捧著臉,乖乖坐在那等著。
“年哥兒,年哥兒。”身後突然有人叫他。
景年一扭頭,看見自己兩個堂兄。
“三哥四哥!”景年驚喜地喊了一聲:“你們今日休沐嗎?”
他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不對呀,不是前兩日才過到休沐嗎?
四郎嘿嘿笑:“我跟阿兄說來送你們,阿娘就幫我們請假了。”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三郎敲了傻弟弟一下,從懷裡掏出個彈弓,塞給景年:“你不是想要我的彈弓嗎?給你了。”
“真的?!”景年驚喜不已,他早就看上三郎的彈弓了,可是阿兄說他小,不許他玩兒,也不許他從貨郎那裡買。
“嗯,騙你不成。”三郎咕噥了一句:“不要還我。”
“要!”景年將彈弓抱在懷裡,高興得眉眼彎彎,“謝謝三哥。”
四郎笑嘻嘻遞上一個小荷包,景年收了太多荷包,送了三郎四郎一些空荷包,這荷包就是他送的。
“是什麼?”景年捏了捏,硬硬的,有點兒墜手。
四郎摸摸鼻子:“阿兄送你彈弓,我給你準備了一包彈子。”
景年打開一看,果然,都是四郎精挑細選的圓潤小石子。
“謝謝四哥。”景年可太開心了,“三哥四哥,你們要教我玩彈弓。”
三郎抿了抿唇:“讓二兄教你吧。”
“阿兄才不會教我。”景年嘟囔:“我偷偷玩兒,讓阿兄看見要訓我了。”
四郎撓頭:“那得等你回來,你啥時候回來。”
景年呆住了,對啊,他要走了。
“我不知道……”他想起來阿兄的話,臉上的笑一下子垮了:“阿兄說,他要在京城待……待幾年……”
一個月已經很久很久了,幾年……幾年多長啊!
崽崽後知後覺感受到了離彆的心酸,嘴一撇,想哭:“三哥四哥,你們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
三郎四郎都不吭聲了,他們兩個雖然平時混著玩兒,但十來歲的小郎該懂的事也懂了,去了京城,他們一家有何生計,都讓二兄養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