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陸景堂今日得進宮,景年也得去先生家,將課業交上去。
景年還想送一送兄長,同他一道出門,可是一問,今日大朝,得先去上朝。
景年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早朝卯正開始,不到卯時就得上朝的大臣們就得在宮門口等著,從家裡過去還有一段路,也就是說,他阿兄寅時就得起床出門。
愛賴床的景年,對起早床深惡痛絕。
真的,雖然很沒有誌氣,但是景年覺得,他以後要是當官,就當個小官好了,很小很小的那種,有個官身,有差事做,能自己掙銀子,還不用上朝。
而且他阿兄那麼厲害,肯定也沒人敢欺負他,他每日好好當差,休沐的時候,叫上三兩好友,出去耍子,日子不曉得多快活。
國子監早上是辰時上課,雖然比上朝晚,可也很早了,還是趁著沒入學,先鬆快鬆快。
不過說是要睡懶覺,今日得去先生家,還是不能睡太久,差不多辰時便起了,吃過早飯,立刻往先生家去。
在先生家待了小半日,聽先生講解完課業,景年告辭回家。
先生要留飯的,他說兄長回來了,林先生一聽,讓他將要入國子監的事告訴陸景堂,便放他回去了。
景年到家的時候剛過午時,原本以為這會兒阿兄應該還沒回來,沒想到陸景堂已經在家了。
早朝雖然開始得早,散得也早,不到辰正就散了,要不是進宮麵見皇上,他回來的更早。
“你說,林先生讓你進國子監?”
中午吃飯,景年抓住機會跟兄長說了先生的安排。
陸景堂問:“何日入學?”
景年:“……先生說儘快,之前沒催我,是阿兄你還沒回來。”
“那就去吧。”陸景堂倒是淡定,去歲才大考,幼弟若想科舉,得等兩年後。
他每日事多,顧不上他,林先生年歲大了,也撐不住日日教導,讓他在家荒廢著,倒不如送去國子監。
景年鼓了鼓臉頰,陸景堂瞥見:“怎麼?不想去?”
“不是……”景年眼珠子轉了轉,給兄長挾了一筷子菜,“有件事……阿兄你得幫幫我。”
陸景堂:“何事?”
“幫我找個人!”景年說:“是個新認識的朋友,那日原本約好了請他吃飯,臨時得到消息,說阿姐生病,我便先走了,忘了留他地址……”
說這不待陸景堂問,先把餘承平的信息說給他聽:“穿一身青色襴衫,應當是個讀書人,個子……個子很高,跟阿兄你差不多高,一雙眼睛生得極好,聲音也十分悅耳,不太擅言辭,但人是極好的。”
陸景堂:“……”
這都什麼。
他詳細問了一遍,總結道:“餘承平,讀書人,身長八尺左右,麵容普通,瞳黑,說官話,沒有口音,是嗎?”
景年小聲補充:“聲音好聽。”
陸景堂忍不住問:“能有多好聽?”
聲音好聽這個形容非常主觀,他家年哥兒自己嗓子就好,變聲期的時候都不像三郎四郎那樣,公鴨子一般嘎嘎。
剛才還跟他說,那人五官尋常,但是又誇他生得好,合眼緣,陸景堂聽得頭大。
景年形容不出來,尷尬道:“那、那就這樣吧。”
陸景堂狀似無意地問:“跟新朋友很合得來?”
景年用力點頭:“嗯!阿兄你知道嗎?我看見他就有種……有種我應該認識他,應該跟他很熟悉的感覺,你說奇妙不奇妙?我覺得這就是書上說的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陸景堂微微揚眉,這是他沒想到的,他家幼弟看著和氣,其實交朋友還蠻挑的。
“等找著人,帶回家來給我瞧瞧,讓我看看是什麼樣的人傑。”
景年笑嘻嘻道:“好呀,我到時候請他來家裡做客,阿兄你定會喜歡他的。”
景年對於自己的新朋友,有盲目的自信。
聽見這話,陸景堂更好奇了。
他手裡可用的人比景年多多了,想找人,路子也更多,將這件事交付出去,景年就安了心,他阿兄應下的事,少有辦不成的。
然而出乎景年預料,也出乎陸景堂預料,這人還真就沒找著。
“確定他是讀書人?”陸景堂再次找景年確認。
不是他自傲,以他在讀書人裡頭的名聲,想找一個人,再容易不過。
那人若真是個讀書人,不可能一點兒都不交際吧?但凡他與其他讀書人有交際,就不可能一點兒痕跡都不留。
除非……
“除非他告訴你的是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