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十七連聲說著,目送景年回去收拾了書本,又教育小學生們幾句,這才回家去。
在族學門口見著鬆煙,聽他說第一句話,景年臉上的笑就消失了,神色變得凝重。
鬆煙說:“是三郎君送信回來的。”
景年知道,兄長將三郎四郎帶在身邊,不是因為他們有多能乾多優秀,因為他們最可靠。
派三郎回來給他送信,一定是有極重要的事。
等他回到家,看見滿身風塵,表情沉重的模樣,心中的忐忑又加深幾分。
“三哥,是出了什麼事嗎?”景年擔心地問。
三郎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他:“一兄的信,你自己看吧。”
景年連忙接過信拆開,果然是他兄長的筆跡。
原本以為會很厚,然而就抽出來薄薄的一張紙,就這一張紙,都沒寫滿,景年頃刻間就看完了。
看完之後,他就懵了。
又看一遍,還是很難理解。
他抬起頭,眼底皆是茫然:“三哥,這……這信是什麼意思?我怎麼看不懂?”
什麼叫“錦鄉侯世子原為五皇子”,錦鄉侯世子,不是阿廷嗎?五皇子是宗琅啊!跟阿廷水火不容的,阿廷怎麼會是五皇子?他們表兄弟兩個抱錯了?
可是也不對啊,阿廷臉上有胎記,宗琅又沒有,而且阿廷明明比宗琅大將近一歲。
還有,他走的時候,皇上不是好好的嗎?
幾個皇子鬥生鬥死,但也都還算健全,怎麼這才幾個月,一下又死又殘的。
最關鍵的是,阿廷……阿廷要繼位當皇帝了?
景年整個人都傻了,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很難理解吸收信上的信息。
要不是這信是他阿兄寫的,三郎親手送回來,他肯定會覺得是彆人偽冒的。
三郎同樣神色複雜,他是從京都出來的,自然清楚如今京城最大的新聞是什麼。
他也同樣清楚,景年和雲廷,不,現在應該叫宗廷,他也清楚景年和宗廷關係有多好。
換成是他,最好的朋友突然變成皇帝了,他也難以相信啊!
“就是信上寫的意思。”三郎說。
景年依舊一臉茫然,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三郎也不好多說什麼,該說的陸景堂在信上都說了,其他的他也不清楚,他就知道堂弟的好友,突然變成了皇帝。
堂兄弟兩個麵麵相覷,景年捏著信紙邊看邊發呆。
陸楊氏看不過去了,拉了幼子一把:“先讓三郎休息休息,吃口熱飯。”
侄子回來連自家門都沒進,先來他們家給年哥兒送信,讓他洗洗臉換身兒衣服也不乾。
“三哥,你先去休息吧。”
趕路大家都曉得,吃不好睡不好,吃苦受罪的。
景年揉了揉額頭,聲音裡透著無措:“我、我再看看……”
他試圖把手上的信紙,看出花來。
三郎把信送到了,算是完成任務,放下心來,安安心心去吃飯休息。
他一走,陸楊氏便滿臉擔心地問幼子:“是不是一郎那裡,出了什麼事?”
“沒……沒有,阿兄好好的。”景年連忙安慰阿娘。
大概也猜到家人會擔心,陸景堂開頭就寫了他安然無事,裴止和他阿姐也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陸楊氏鬆了口氣,喃喃道:“我也不懂你們的差事,阿娘不求你們多有出息,平平安安的就好。”
以前盼著孩子能高中,能當大官,在京裡待了幾年,漲了見識,沒少聽什麼抄家滅門的,甚至還湊熱鬨,跟鄰居去看過菜市口斬首。
那可是她當時想都不敢想的大官,說殺就殺了,家裡的小郎小娘,也都沒個好下場。
陸楊氏提心吊膽了許久,但孩子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她攔著不讓又是什麼道理?
這也是為什麼後來陸楊氏要跟景年阿爹一起回鄉的原因之一,她被嚇到了,又覺著自己留著,沒法幫著孩子,還不如回去老家,她自在,自家的兒郎也能放心出去打拚。
如今她再說什麼,不盼著孩子出息的話,隻會讓人覺得她虛偽。
可陸楊氏內心最深的期盼,確實已經變成了希望孩子們平安康健。
景年眼眶一熱,握住了阿娘的手:“阿娘,阿兄那麼厲害,我也長大了,會幫阿兄的,我們都會好好的。”
是啊,其實沒必要想那麼多,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阿兄要平安,還有……還有阿廷,他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