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三郎應了一聲, “二兄,我先回院兒睡覺了,跑了一整日, 早困了。”
陸景堂揮了揮手, 三郎立刻頭也不回地跑了。
景年眼睜睜看著堂兄棄他而去,心頭發涼。
阿兄這是要罰他,所以把人都攆走, 給他留點兒臉麵嗎?畢竟他都是加了冠的成年郎君了。
可是三郎也不是外人,難道……難道要杖臀?
景年被自己的腦補嚇得臉色一陣青白,橫豎也沒外人了, 往兄長麵前一撲:“阿兄,我知道錯了, 換個懲罰吧!”
陸景堂:“……?”
什麼懲罰?他方才說話了嗎?
“你先起來。”他拽了景年一下。
“我不。”景年抱著兄長的腰——他小時候乾這種事,隻能抱大腿, 死活不起
“阿兄我才剛回來,等……等我下次犯錯, 攢著一起罰行不行?”
在外已經是沉穩有度處事周全的郎君,在兄長和好友麵前, 撒嬌耍混信手拈來, 也不曉得誰慣的。
陸景堂哭笑不得, 胸口堵著的鬱氣都泄了一半。
“起來說話。”
陸景堂又拽了景年一下, 沒拽動,乾脆不管他了, 往後一坐,“你願意跪著, 就跪著吧。”
景年一聽, 立刻站起來了, 誰還願意跪著啊,要不然他跟宗廷討聖旨,不就是為了少跪幾次。
“不跪了?”陸景堂冷笑一聲。
景年拍拍膝蓋:“天冷,跪著腿疼。”
他嘻嘻笑著,湊到兄長身邊:“阿兄,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陸景堂心裡壓著事,原本想端正態度,好好跟景年說道說道。
誰想景年不按常理出牌,連消帶打的,陸景堂現在臉也板不住了。
他斜睨了幼弟一眼:“什麼好東西,值得你巴巴的來獻寶?”
“你一準沒見過!”
景年得意地仰著下巴,“欸不對,應該是沒見過一模一樣的。”
這倒是把陸景堂的好奇心勾起來了,不過他這人,慣常端得住,麵上依舊一派淡然,好像一點兒都不感興趣。
他這幅樣子,景年就沒吊人胃口,掏出那卷聖旨,被他塞在袖子裡,都壓皺巴了。
陸景堂確實沒少見過聖旨,那明黃的顏色方映入眼簾,他就狠狠的閉了閉眼。
“這是什麼?”
“聖旨啊!”
景年將那卷聖旨在手裡擺弄著,打開發現拿反了,又掉個頭,差點兒沒拿住掉地上。
陸景堂一口氣上不來:“我當然知道是聖旨,我問你這裡頭寫的什麼!”
“阿兄你看!”
景年將展開的聖旨戳到兄長麵前,“阿廷特意給我寫的,裡頭的內容還是我擬的呢,我親眼見著他寫的。”
得意洋洋的語氣,聽得陸景堂眼前一陣發黑。
“阿兄我跟你說,阿廷可好了,待我還跟以前一樣,他說了,讓我不要拘於身份,我也覺得不應該,朝堂上我們是君臣,可私下我們還是至交啊……”
景年一張嘴嘚吧嘚吧說個不停,恨不能把宗廷吹上天。
“那是皇上……”
陸景堂無力道:“你怎麼能直呼聖上名諱。”
“我知道他是皇上,是阿廷讓我彆拘禮,我要給他行禮,他還生氣呢。”
景年不敢跟兄長說他拿話懟宗廷,最後還是宗廷先跟他低頭,語言稍作修飾,雖然是實話,但聽起來就不一樣了。
“幸好是阿廷登了帝位。”
景年慶幸道:“要是五皇子,我們要倒大黴了。”
陸景堂現在沒心情跟景年細講諸
皇子奪位的故事,他抬手示意,讓景年坐下。
“你跟我仔細說說,今日遇見陛下之後的所有事,還有,怎麼跟他進宮了?也不讓三郎帶個口信。”
“我在馬車上睡著了。”
景年先回了後一個問題,“醒來的時候就在宮裡了,然後……我從頭講吧……”
景年見兄長神色凝重,以為他是擔心他君前失儀,冒犯了君上。
為了給兄長安心,也為了讓他以後莫要乾涉他和好友同以前一樣交往,景年便事無巨細,幾乎連能回憶得起來的對話都複述給了兄長聽。
反正他和宗廷是君子之交,沒有什麼不可對人言的。
然而陸景堂並沒有被安慰到,時不時追問幾句,越聽表情越沉重,火氣越來越大。
“進宮也乘坐的禦輦?”
“抱你進殿?你是睡著了,又不是昏迷了,這都醒不過來?”
“那是龍床,龍床是你能睡的嗎?
“他說不用行禮,你就真不行了?”
“你……你還敢替皇上擬旨,你怎麼不上天呢?!”
“那池子再大再好,也不是你的!”
至於連吃帶拿,完全是小問題了。
陸景堂終究沒忍住:“陸景年,你給我站起來!”
他素來老成持重,也就是在家人,尤其是幼弟麵前,情緒波動大一些。
今日一身養氣功夫,是徹底在景年身上破了功。
景年讓他吼得一個哆嗦,下意識站起身,垂著腦袋還覺得委屈。
乘禦輦又不是他自己要乘的,他那不是睡著了嘛!
而且阿廷也不是第一回抱他,不光抱過,還背過,都是好兄弟,互相幫助一下,有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