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娘見他孤身一人,孤苦無依,把自家空置的院落用極為低廉的價格,租給了陳十三;李狗看到陳十三每天隻會沉默地做事,孤僻不合群,總是攬著他的脖子和他稱兄道弟地胡咧咧;圖南更是讓他明白了,即使是卑如草芥的他們,也能憑借自己的雙手,堂堂正正、頂天立地地活著。
他們是人!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更不是做牛做馬的畜生!
陳十三說完,覺得壓在自己心頭的擔子,陡然輕了很多。
他不敢去看圖南的眼睛,隻能顫抖著摩挲懷裡的燙金紅包,那個被稱為“團圓”的仙界文字,微微鼓起,叫他忍不住想要落淚,他真的想成為他們的家人,但他……早已經沒了這個資格。
*
陳十三等待著圖南大發雷霆,將自己趕出鹽場,卻沒想到圖南笑出了聲:“大家都聽到了吧?”
陳十三聞聲望去,卻發現,以李狗和胖大娘為首的眾人居然打開院門,魚貫而入。
“小十三!好樣的!我們沒看錯你!”
“都是陳家造的孽,哪能由你去背上這罵名?你有勇氣忤逆陳家的指令,還能主動和圖南說明狀況,已經很了不起了!”
“我就說我李狗的兄弟,絕對會做個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
*
陳十三被眾人圍在中央,卻半點厭惡的情緒都沒見到,眾人臉上都是一副驕傲的神色,像是對他的舉動引以為傲一般,這是……
圖南也不賣關子,當即說出實情。
原來,陳家負責聯係陳十三的人,多次給陳十三下了指令,要陳十三偷學了製鹽的法子,又要陳十三在鹽中投毒,攪亂局勢,陳十三全都搪塞了過去,隻說“收到”,卻半點實際行動也沒做出來。
負責聯係的人看圖南這邊進展一切順利,慌了神,露出了馬腳,又被流水席的勾魂香味給攝住了魂魄,竟然直接在鹽場附近現身,被趕來赴宴的李靖逮了個正著。
李靖認出這是陳家的人,又從他身上搜出了毒藥和字條。
字條上寫著——
“明日午時,交出製鹽之法,並投毒,若不從,你知道陳家的手段!”
李靖大駭,當即找到了圖南,圖南卻並不擔心,若真要偷製鹽的法子再投毒,早就乾了,傳信之人多次無功而返,說明這個暗棋並不是無可救藥,圖南便準備給這個暗棋一個機會,一個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的機會。
那個傳信的人死活不願說出暗棋的名字,卻在圖南說出“十三”這個名字的時候,失去了表情管理,露出了馬腳。
鹽場人員雖多,但大半都知根知底,外鄉來的那些人,李靖也都一一做了登記,細心查探就能探尋到蛛絲馬跡,並不難找,圖南本身已經有了幾個懷疑對象,此刻看到傳信之人的反應,立刻鎖定了目標。
陳盤自以為藏得絕妙的一處暗棋,早就成了人儘皆知的明棋了。
*
李狗酒量雖差,卻不至於一小杯羊奶酒就醉倒了,去偷看廚娘們做飯的時候,圖南給他下了任務,要他裝醉,賴著陳十三,和他一起回去。
陳十三將爛醉如泥的李狗攙回了自己的院子,而圖南看著他們遠去,對著眾多鹽工,將一切一五一十地說了明白。
鹽工義憤填膺,要將“叛徒”抓出來,趕出鹽場,卻又在圖南的細心解釋下,慢慢安靜下來。
即便懷著彆樣的心思進了鹽場,但他頂著陳家的壓力,一次次忤逆陳家的命令,說明本性不壞,該給他一個機會的!
陳十三眼眶微紅,聲音發澀,對著眾人說不出話來,又對著圖南,重重一拜,鄭重地道了聲謝。
陳十三還有些顧忌,撥開眾人,走到圖南跟前:“陳家此計不成,一定還留了後手,百年的底蘊,根基深厚,鹽的存量也很多,雖說雪花鹽價格低廉,品質也更佳,但要是陳家刻意壓價,賤賣粗鹽,窮苦百姓大概還是會選擇陳家,拚財力,我們比不過陳家的。陳家其他的醃臢手段,也叫人惡心,聖女……”
李狗見到陳十三絮絮叨叨的,當即勾住了陳十三的脖子:“就你話多!聖女早有對策了,擔心什麼?”
陳十三見眾人眼中全是誌在必得,一點倉惶的神色也無,心下稍定,還想再和圖南科普一下陳家的醃臢手段,已經被眾人簇擁著往前走了。
“上工嘍!”
日光傾城,晴空萬裡,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
圖南看著眾人離去的背影,默默笑了,看著那包毒藥,品了口茶,露出天涼王破的漫不經心的表情:天太熱了,讓陳家,破產吧。
打價格戰?陳家再有錢,能有東海龍宮有錢?
收到圖南的來信,覺得自己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的敖丙帶著自己的私庫姍姍來遲:“夠麼?不夠的話,我父王也願助你一臂之力!”
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散落一地,各色寶珠像是破銅爛鐵一般扔在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