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鄰花了三分鐘消化自己穿越的事實。
然後又花了兩分鐘來接受自己不僅穿越了,還穿越到了完全未知的,看起來好像可以修仙還妖怪滿地走的神奇年代。
一劍誤殺她的少年叫徐存湛,自稱暮白山弟子。
按照暮白山山規,內門弟子年滿十八就要入人間降妖除魔以曆練自己的道心,三年後才能返回。
今天是徐存湛下山的第四天。
他下山第一天被騙光了身上的全部盤纏。
他下山第二天因為沒錢吃飯流落至此,當地村民說他若是能除掉盤踞山中抓活人做祭品的修士,就給他包吃包住。
下山第三天,徐存湛進山追殺以活人做祭品的鬼修,二人打鬥到一半,陳鄰毫無征兆的出現在鬼修身邊,被鬼修一把推進徐存湛懷裡,當場一劍穿心,氣絕身死。
“我是毫無征兆的就出現了?”陳鄰坐在徐存湛手心,皺眉,嚴謹求問。
徐存湛點頭:“嗯,毫無征兆,我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陳姑娘你的氣息。”
“說來也怪,那天我一劍刺出去,順滑極了,體內真氣半點都沒收住,平時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回來之後我就一直在反思,但始終想不出原因,大概是鬼修某種不為人知的秘術所致?”
陳鄰:“所以你抓到那個鬼修了嗎?”
徐存湛搖頭:“我急著查看姑娘的傷勢,那鬼修便趁機跑路了。”
“陳姑娘你的心脈已經完全被我的劍氣搗毀,隻有魂魄還餘一線生機。”
說完,他捧著陳鄰又回到房間,走到床前。
陳鄰低頭一看,在那架簡陋的竹板床上看見了‘自己’。
年輕的少女身上還穿著那件印藍白棋盤的短袖,漂了亮藍的自然卷長發顯得她皮膚很白,那張臉是標準的鵝蛋臉。
若是細看,便能發現少女頰邊碎發遮住的耳朵上,自耳垂到耳廓,一連三個耳洞,隻是沒戴耳環,故而不太顯眼。
在少女的胸口,乾涸後從紅變黑凝固的血跡,暈染開了一大片,好似一朵絢麗的黑色禮花被放置在她胸前。
陳鄰盯著床上自己的屍體看了好一會兒。
她忍不住抬起頭,看向徐存湛:“接下來呢?要怎麼複活我?”
徐存湛老實回答:“我還沒有複活過死人。不過我聽說鬼修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法術,如果能抓住推陳姑娘的那個鬼修,或許能從他嘴裡知道複活死人的線索。”
陳鄰抓了抓自己腦殼——平時她做這個動作時總能抓到一大把頭發,但現在卻隻能抓到一把充當頭發的黑色布料。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陳鄰又憋屈的把手放下來:“可是那個鬼修已經跑了,我們要去哪裡找他?”
徐存湛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臉:“不用擔心,我進山之前在山腳布下了陣法,以那鬼修的修為,是跑不掉的。”
“既然陳姑娘現在能醒著和在下對話,想來陳姑娘的魂魄已經沒什麼大礙。我這就進山,抓住鬼修問他起死回生之法。”
徐存湛為了保全陳鄰的魂魄,借用當地農婦的工具熬夜縫了這個布偶娃娃,又用自己的心頭血拌朱砂寫下聚魂符塞入其中,借聚魂符維持陳鄰的魂魄。
之前陳鄰沒有醒,他也不確定這樣行不行得通,所以也不敢先離開,就寸步不離的在布偶旁邊守著。
但現在看陳鄰能跑能跳能說話,看起來魂魄穩固極了,徐存湛這才放心。
他將陳鄰重新放回那張老舊的桌子上,叮囑:“我去去就回,陳姑娘……”
“等等!你一個人去,把我留在這?”陳鄰睜大眼睛,連忙撲過去,兩手並用抱著徐存湛手腕。
這玩偶的胳膊也做得一長一短,陳鄰撲進徐存湛手心之後,才發現自己連人家手腕都抱不住。
徐存湛垂眼,和自己手心裡的醜娃娃對視。
玩偶的臉是徐存湛親自縫的。他不擅長針線活,眼睛鼻子嘴巴都縫得歪歪扭扭,但陳鄰的魂魄一進去,那歪歪扭扭的五官登時靈動起來。
大小不一的綠豆眼可憐兮兮望著他,那雙粗黑的眉毛往下撇,要哭不哭的表情。
雖然還是很醜,但也醜得可愛——更何況這是徐存湛自己縫了一晚上的成果,他看著還是覺得很可愛的。
屈指托住玩偶柔軟的身體,徐存湛將陳鄰舉到與自己平視的水平線:“陳姑娘也想去嗎?”
陳鄰可憐兮兮的點頭:“我一個人呆在這有點害怕,能帶我去嗎?”
徐存湛垂眼看著她,不語。
他不說話,陳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心裡有些忐忑。
但在片刻的寂靜後,徐存湛臉上露出一個很淺的笑臉。他手腕一轉,五指收攏握住玩偶,將陳鄰放進自己衣襟裡:“陳姑娘想去的話,就一起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