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存湛不語,隻是垂眼看她。陳鄰能從他的視線裡讀出非常明顯的‘你是傻子嗎’的訊息。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無奈:“但我隻有這個感覺。”
徐存湛:“那就不管它。”
他邁步往山穀內走去。
山穀內的過道較窄,隻能容納一人通過,想要兩人並行的話大概得是小孩子的體型才能做到。但好在陳鄰是玩偶,隻要坐在徐存湛肩膀上就行了。
山壁上的那些花離陳鄰很近,徐存湛穿過山穀時那些花會被他的胳膊和衣袖拂到。靠近之後花香味明顯變得更濃了,濃得有些嗆人,陳鄰心想幸好自己沒有花粉過敏。
不然今天怕是要死在山穀裡。
山穀還挺長,徐存湛走了許久也沒有走到儘頭。陳鄰坐在他肩膀上發呆,胡思亂想;她也沒有主動和徐存湛搭話,因為她覺得這個地方其實挺不對勁的,害怕自己一搭話就會分散徐存湛的注意力。
他還是專心走路比較好。
好不容易走到了山穀儘頭,但山穀的儘頭卻不是路,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霧。陳鄰走進那片霧裡,眼前視線驟然昏暗,複又亮起。
她眼前出現了一條繁華熱鬨的大街。
不是陳鄰這幾天好不容易才熟悉的古代街道,而是摩登大樓,彩燈招牌,周圍人來人往,聲音嘈雜熱鬨。她茫然了一瞬,回過頭去,看見自己身側的小吃攤子從街頭擺到街尾。
她左手拎著蛋糕盒子,右手是正在通話中的手機,媽媽溫柔的聲音正從手機裡傳出來,又通過藍牙耳機屏蔽周圍一切的吵鬨,準確落入陳鄰的耳朵裡。
“你拿到蛋糕沒有啊?媽媽還有一會兒就下班了,今天晚上想吃什麼?”
陳鄰下意識的:“苦瓜燉排骨。”
媽媽笑了一聲:“那我等會去菜市場買苦瓜,剛好入夏了,吃點苦瓜可以降火。你回家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呀,現在是下班高峰期,十字路口車很多的,你過馬路記得走天橋,多走一段路沒關係,安全最重要……”
啊,她想起來了。
今天是她的十八歲生日,跟學校請了假回家——媽媽說今天晚上不加班,要陪她過生日。
陳鄰拎著蛋糕盒子,一邊回應電話裡的母親,一邊往前走。蛋糕店到她住的小區有一段路,要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從小媽媽就不讓陳鄰橫穿馬路,寧願多走一段路,也要從天橋上麵過。
小區緊鄰著生活廣場和學校,所以很熱鬨,陳鄰初高中都是在家附近念的,大學才考去了外地。
電話裡媽媽還在說話:“等過了今天,我們寶貝就是大人啦。”
陳鄰習慣性的撒嬌,皺著臉,聲音軟軟的:“十八歲隻是法律上的成年人,但人類要真正的,身體和心理上都成熟的話,要到三十歲呢。”
媽媽就笑,一邊笑,一邊應和她:“那等寶貝三十一歲的時候,就不是媽媽的寶貝了嗎?”
陳鄰:“我比較晚熟,三十一歲的時候肯定也還是媽媽的寶貝。”
聊了一會兒,要上天橋,陳鄰掛了電話,收起手機走樓梯。天橋上沒有人,隻有她一個人,陳鄰走了幾步,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自己名字——很急促的一聲‘陳鄰’。
她茫然回頭,卻隻看見身後空空蕩蕩的樓梯,什麼人也沒有。
……不會是撞鬼了吧?
陳鄰歪著頭,疑惑的愣了兩秒,又連忙把頭轉回去,單手握成拳貼著自己心口:“媽祖娘娘在上我從小遵紀守法樂於助人連紅燈都沒有闖過,壞鬼退散壞鬼退散……”
一隻手搭上陳鄰肩膀,她嚇得失聲尖叫反手將蛋糕砸向對方——那塊脆弱嬌氣但造型優美的小綿羊蛋糕,在高速甩動中糊成一團,和不太牢固的透明蛋糕盒一起砸在了白發少年臉上。
他偏頭躲開的速度很快,但仍然有一捧奶油糊到徐存湛側臉。
奶油氣味很甜,還有一些沾到了頭發上,甜膩而黏糊。徐存湛瞥了眼飛到地板上還滑行了一段距離的蛋糕,皺眉,伸手點上陳鄰眉心:“醒醒,這些都是假的。”
他指尖很熱,陳鄰愣了一下,原本暈乎乎的腦子逐漸清醒起來。
眼前熟悉的景色如煙霧一般褪去,她又回到了山穀之中。隻不過這次她沒有坐在徐存湛肩膀上,而是被托在了少年掌心。
徐存湛見她睜眼,鬆了口氣。
陳鄰茫然:“我剛剛……”
徐存湛:“那些花的氣味似乎可以令人產生幻境。”
陳鄰:“噯?那你——”
徐存湛:“對我無效,但對你有效。”
陳鄰:“……”
懂了,因為她菜。
徐存湛手腕一轉,將她塞入衣袖,低聲:“先這樣吧,呆在袖子裡至少不會被花香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