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存湛偏過臉,濃而密的眼睫低垂,眼眸比平時都要亮許多,像是在看什麼新奇的東西一樣,看著他和陳鄰十指相扣的手。
他開口,聲音有點啞:“還會做什麼?”
陳鄰沒反應過來,抬頭望著他,茫然的發出一聲語氣詞。
徐存湛:“除了這個——你媽媽還會做什麼?”
他舉起陳鄰和自己緊握的手,在兩人眼前晃了晃。
陳鄰:“所以真的會舒服一點?”
徐存湛點頭:“是感覺好受多了。”
陳鄰高興起來。平時一直是徐存湛在幫她,忽然發現自己也能幫到徐存湛,陳鄰不自覺感到些許興奮。
她努力回憶:“我媽媽還會貼我的額頭,給我唱歌,親……”
話到一半,陳鄰停住。
徐存湛抬眼望她,催促:“然後呢?”
陳鄰眨了眨眼,改口:“沒了,就這些。”
她生怕徐存湛繼續追問,於是直接進入下一步。就像每次生病時媽媽會做的那樣,陳鄰也跪著直起身子,湊近徐存湛,用自己的額頭去碰徐存湛的額頭。
徐存湛的額頭也滾燙,一貼上去就燙得陳鄰臉皺了起來。
兩人距離霎時近到呼吸可聞,但陳鄰隻貼了一下便迅速退開,用另外一隻手捂住自己額頭,嘟囔:“你臉上現在熱得能打蛋。”
徐存湛:“……有這麼熱嗎?”
陳鄰點頭:“有啊,你都感覺不到自己身上出了很多汗嗎?”
徐存湛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躺著,麵對陳鄰的問題,他隻是搖頭。
陳鄰歎了口氣,問:“那你要聽我唱歌嗎?先說好,我唱歌不怎麼好聽的。”
徐存湛下巴微抬,燒得泛紅的眼尾翹起,蓮花眼半彎:“唱,我倒是好奇能不好聽到什麼地步。”
陳鄰挪了個位置,坐到徐存湛身邊。她挪位置的時候,徐存湛也死死扣著她的手不放;陳鄰又不好意思讓病號放手,隻好彆彆扭扭連蹭帶滾的挪到徐存湛旁邊坐好。
她在想要給徐存湛唱什麼歌才好——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唱了她媽媽經常唱的那支搖籃曲。
“月兒明風兒靜,
樹葉兒遮窗欞啊
蛐蛐兒叫錚錚
好比那琴弦啊——”
陳鄰調子找得很準,唱歌也並不如她謙虛的那般不好聽。徐存湛偏過臉看她,也隻看見她側臉。
淺藍色的頭發好像襯得她更白了,她另外一隻手抱著自己膝蓋,身上穿著徐存湛的外袍;那衣服過於寬大了,披在陳鄰身上,哪怕係了腰帶,也顯得她肩膀削瘦,脖頸細長。
在攥著她手掌時,徐存湛越發能感覺到對方是很脆弱的存在。
要怎麼去形容呢?
一個……脆弱又漂亮的人。她可以輕易的被折斷,但又能讓人不忍心將她折斷。
淋漓的水分被弊火靈根煮沸逼出,浸潤打濕徐存湛的每一寸肌膚。
就連被他攥在手心裡陳鄰的手,也變得濕滑起來。這讓他無意識的收緊了手指,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扣留他人的溫度。
“琴聲兒輕,調兒動聽
搖籃輕擺動啊
娘的寶寶,閉上眼睛。”
她的聲音很溫柔,緩緩的,唱著唱著,原本抱著膝蓋的手也鬆開,輕輕拍著徐存湛的小臂在打拍子。
動作也輕,沒什麼力度。
但徐存湛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沒有那麼痛了——他眯著眼,甚至久違的感受到了一絲倦意。
徐存湛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睡過覺了,但在陳鄰低低的哼唱聲裡,他卻感到幾分困倦。
陳鄰把那首搖籃曲顛來倒去唱了四五遍,自己都唱累了。
她又不是專業學音樂的,實在沒有那麼好的嗓子,正想轉頭問徐存湛好點沒有——徐存湛忽然身子一歪,整個人傾斜過來靠在了陳鄰肩膀上。
然後陳鄰就被他給壓倒了。
她懵逼的睜大眼睛,胸口壓著徐存湛的腦袋,感覺就跟身上壓著兩隻哈士奇沒什麼區彆;都是一樣的又熱又重。
而且這家夥還死死抓著她的手。
“……徐存湛?”
她試探性喊了下徐存湛的名字,少年紋絲不動,隻有均勻呼吸拂過陳鄰領口,氣息滾燙,激得陳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