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以為徐存湛出門是為了辦正事——可能是要調查魔的蹤跡, 也可能是探查一下不夜城其他地方。
但實際上,徐存湛隻是出門買湯圓。
他對食物的好壞並沒有明確的認知,但他記得陳鄰吃到湯圓時似乎是誇過好吃的;就是要找到那個拐子有些困難。
常煥東他們遠比徐存湛更‘正道弟子’一點, 所以在徐存湛說出大廳裡剩餘的客人讓他們自己看著處理之後,常煥東就把那些人放了。
徐存湛無所謂那些人跑還是不跑。
能不能在他手裡活下來本就是運氣問題,在徐存湛眼裡,整個拍賣會裡唯一有資格不死的隻有那些被拐賣來的‘貨物’。
那些人跑出去後就迅速找上了賣湯圓的拐子。
所以徐存湛再要找拐子時, 就頗費了點時間;但最後還是讓他找到了。
奄奄一息的男人以為徐存湛是來送他上路的, 嚇得躺在地上失禁了。但徐存湛隻是把他拎進廚房,讓他做了碗湯圓。
過程是嚇人的。
雖然斷手斷腳, 但拐子保住了命,徐存湛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湯圓。
他不是自己想吃, 而是給陳鄰帶的。
他還記得陳鄰說過想吃東西,但是閣樓裡的食物徐存湛不打算給陳鄰吃。不讓陳鄰吃閣樓裡的食物,那麼總要弄點彆的吃的給她。
徐存湛拎著湯圓翻窗戶進屋的時候, 陳鄰剛從床上驚醒,冷汗層層, 臉色蒼白。
他反手把打開的窗戶關上,杵在一邊的黑暗中看陳鄰。
隻要徐存湛想,他就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哪怕是修道者都未必能發現他,更何況陳鄰隻是個普通人——她被驚醒後就去推窗戶,看著窗戶外麵的月亮發呆,徐存湛隱在黑暗中, 迎著月光看她側臉。
她的發辮上還簪著夜來香, 但花朵離開枝頭後水分供給不足,大部分都已經焉了,顏色從原本漂亮的珍珠白變得發黃。
徐存湛很喜歡觀察陳鄰。
但他隻喜歡單向的觀察, 一旦這種觀察從單向變成雙向,比如在他看向陳鄰時,陳鄰突然回看過來,徐存湛就很難維持鎮定。
他沒辦法漠視陳鄰的視線,總是無意識的做出反應。
但是突然冒出來的時候被陳鄰打了一巴掌。
痛倒是不痛。
陳鄰那點力氣,對徐存湛來說可有可無。他隻是困惑,怎麼這樣也會嚇到?
她的世界到底是有多鬆懈,才會把人養得如此脆弱?
兩人麵對麵圍著桌子坐下,陳鄰掀開食盒,裡麵果然是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圓與配套的筷子勺子。
“還真的是湯圓……你真的去找那個拐子,讓他給你做湯圓了啊?”陳鄰盯著那碗湯圓,隻是覺得神奇。
徐存湛抬了抬下巴,理所當然:“你隻誇過湯圓好吃。”
陳鄰有點感動:“你出去辦事情還記得給我帶晚飯——徐道長,你真是個好人!”
“辦事情?”徐存湛一愣,茫然,“我辦什麼事情?”
陳鄰也跟著愣了愣:“你出門不是出去辦事情嗎?”
徐存湛:“對啊,我出去買湯圓。”
陳鄰:“……”
她突然回過味來了,看看自己麵前的湯圓碗,又抬眼去看對麵的徐存湛——徐存湛滿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那種理所當然的情緒,就好像他隻是做了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即使知道徐存湛情竅壞了,根本不會喜歡彆人,陳鄰還是覺得……怪心動的。
她趕緊低頭舀了勺湯圓壓壓驚,一邊嚼湯圓一邊在心裡告誡自己:打住!打住!彆再多想了——徐道長再好他也是塊石頭!再說了,跨世界談戀愛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在心裡默念十遍之後,陳鄰感覺自己平靜多了。
甜湯圓,紅糖餡,吃到後麵陳鄰有點膩歪了。
她喝了一大口湯圓湯,放下碗時數了數,還剩下六顆湯圓。但實在是吃不下了,陳鄰趴在桌子上,把湯圓碗往外推出去一段距離,感覺自己呼出去的氣都是紅糖甜膩過頭的氣味。
“吃不下了,飽了。我總感覺這碗湯圓的分量比上次多。”
“有嗎?”徐存湛端過湯圓碗,拿起筷子串湯圓吃。
湯圓已經不那麼燙了,但內裡的紅糖餡兒仍舊柔軟甜蜜,一咬破湯圓皮立刻就粘稠的流淌下來。
他吃得很快,嚼東西時臉頰鼓鼓,沒什麼表情。
陳鄰都沒來得及說什麼,徐存湛已經三兩口將剩下的湯圓給吃完了。他把碗筷收回食盒裡,蓋上食盒蓋子,一翻身又從房間窗戶處跳出去。
一連串動作快如行雲流水,陳鄰跑到窗戶邊往外看,隻看見園子裡那一片密密的花樹,完全沒看到徐存湛的影子。
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陳鄰感覺自己也搞不清楚徐存湛在想什麼。
*
徐存湛沒有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