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教授技術什麼的,是後話。
就目前而言,方耀中還是有些震驚於顧傾城能進機械廠。
晚上,回到大雜院,方耀中猶豫再三,還是去了喬家。
“喬老弟,你聽說了嗎,建國媳婦去了搬運班,成了機械廠的職工!”
方耀中知道,自己不該說。
喬老頭兒是個什麼人,無理攪三分。
但,顧傾城進廠的事兒,不是秘密。
就算自己不說,也會有旁的人議論。
大雜院就是機械廠的宿舍,用不了三天,喬老頭兒也會知道。
再者,喬老頭兒剛剛過繼的侄子喬銅鎖也已經進了廠。
顧傾城的事兒,根本就瞞不住。
方耀中會跑來說,也是有自己的原因,“建國媳婦想學鉗工,求到了我跟前。”
“唉,你也知道,我欠建國一條命,總不能不管他留下的孤兒寡母啊!”
方耀中就是想告訴喬老頭兒,他教顧傾城技術,完全是看在喬建國的麵子上。
並不是故意要跟喬老頭兒作對——小顧可是跟喬家老兩口決裂了啊,作為老鄰居,方耀中已經幫過顧傾城一次,若是還教他技術,就未免有刻意的嫌疑。
方耀中怕喬老頭兒誤會,繼而跟自己胡鬨。
“建國媳婦進廠子了?”
喬老頭兒先是一愣,然後大怒,“好啊!好個小賤人!”
“我說她怎麼敢跟我們翻臉,原來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她一定是仗著是建國媳婦的身份,跑去廠子裡鬨,這才弄到了名額!”
“難怪那天我去廠裡,大家夥兒看我的眼神不太對呢!”
“合著是把我當大傻瓜、當成冤大頭了吧。”
“不行!這不行!建國是我兒子,不能讓外姓人占了便宜!”
喬老頭兒一蹦三尺高,恨不能立刻殺去廠裡,把這個工人名額要回來。
就算過繼來的便宜兒子已經有了工作,但名額這種事兒,誰嫌多啊。
自己用不上,也可以賣掉。
機械廠的正式工,少說也能值個幾百塊錢。
這些錢,自己拿到手,想乾啥不成?
怎麼能便宜了顧小妮一個外姓人?
喬老頭兒越想越不忿,嘴裡罵罵咧咧,手上比比劃劃的,像極了被激怒的老狗。
“不是!不是這樣!”
方耀中見喬老頭兒又罵又跳的樣子,趕忙擺手,“小顧不是因為建國才進的廠,她力氣大,挽救了價值上萬元的設備,還避免了一場事故!”
許是太急了,向來沉穩有派頭的老師傅,化身機關槍,突突突的就是一通輸出。
“力氣大?”
喬老頭兒生氣歸生氣,腦子還在。
他忽的想到,那天去廠裡開證明的時候,好像聽門衛說過什麼女大力士。
那時他還覺得怪異,更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此刻,聽了方耀中的話,喬老頭兒的腦海裡瞬間閃現出一個畫麵——
顧傾城飛起一腳,哢嚓,純實木的條凳,瞬間被踢成渣渣兒。
顧傾城抬起一根手指,哐當,老榆木的八仙桌被輕鬆掀翻,腿兒都斷了兩根!
嘶!
喬老頭兒吸了口冷氣,娘的,他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
顧小妮這個前兒媳婦,是個能胸口碎大石的武林高手啊。
不對,人家其實是大力士。
是說書先生講過的,力能扛鼎的厲害角色。
他居然還想去跟顧傾城鬨!
這是嫌自己的身子骨太好,想去試試顧傾城的拳頭夠不夠硬?
其實,喬老頭兒也不是真的忘了顧傾城的可怕。
而是利益擺在麵前,他不得不心動。
再者,他剛才想的也不是跟顧傾城鬨,而是跑去廠裡跟領導們歪纏。
領導可不是大力士,不會把他一腳踢飛出去!
但,這會兒聽了方耀中的話,知道自己沒有理由胡鬨。
又怕顧傾城會回來找後賬——
算了!還是算了!
“……她好歹也是建國的媳婦,現在進了廠,也算有了營生。以後啊,她就好自為之吧。”
喬老頭兒明明是自己先萎了,麵兒卻還要做出寬厚慈愛長輩的模樣。
一副“我不跟兒媳婦計較”的無恥嘴臉。
“喬老弟,您能這麼想,那就最好了!”
方耀中聽喬老頭兒鬆了口,懸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他笑著說,“都是一家人,哈哈,就算不在一起了,也不能變成仇人啊。”
“再說,還有巧兒和肚子裡的孩子呢。”
喬老頭兒聞言,渾濁的老眼裡閃過一道亮光。
他頓時收斂起怒氣,哈哈笑著對方耀中說,“對!方大哥,你說得對!都是一家人!”
我可是喬巧和那個孩子的親爺爺!
“叔,我咋記得,你給嫂子寫了斷親書?”
已經換了芯子的喬衛國,十分看不上喬老頭兒的這幅嘴臉。
喬衛國雖然是個男人,骨子裡也喜歡兒子。
可他不會苛待、甚至是拋棄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