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琪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
她的死對頭,常愛紅。
算起來,常家和蘇家應該是「世交」。
常愛紅的爺爺是蘇家的老仆,忠心耿耿,任勞任怨。
蘇安琪的爺爺十分感念,又見常愛紅的父親是個聰明的,便出錢,讓常父讀書。
蘇爺爺一直資助常父讀完了大學,還讓他來自家的工廠當工程師。
常父也成了機械廠的元老,被人尊稱一聲常工。
可以說,常父能夠從一個奴仆之子,成長為受人尊敬的常工,蘇老爺子功不可沒。
蘇家對常家是有恩的。
奈何鬥米恩升米仇。
常父沒有感激蘇爺爺的資助、提攜,反而暗暗恨他偏心——為什麼隻送蘇振華去留洋,而要把他拉去廠子裡乾活?
明明他並不比蘇振邦差!
而且,常父也曾經在蘇爺爺麵前明裡暗裡的表示過:我想出去長長見識!
可恨蘇老頭兒裝傻,把自己親生的少爺送出國,卻把他這個「奴才秧子」留下來當牛做馬。
當然,常父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太過白眼狼。
他從未表露出來,反而一副很感激蘇家的模樣。
但,最近幾年,尤其是今年專家撤離,風向變得不太對,常父就開始小動作頻頻。
他不再說什麼蘇家對自己有恩,而是開始強調自己的苦出身——
父親是賣身的老奴,自己則從小被資本家壓迫、剝削!
……在暗中算計蘇家、試圖扳倒蘇家的那一小撮人裡,常父便是主力軍。
有這樣的父親,常愛紅從小就耳濡目染了一整套的白眼狼理論。
常愛紅與蘇家姐妹年林相彷,她今年十七歲,比蘇安娜小兩歲,比蘇安琪大兩歲。
從記事起,常愛紅就看到蘇家姐妹喝咖啡、吃麵包,還有各種好看的小裙裙、小皮鞋。
那精致洋氣的模樣,就像蘇振華從毛熊帶回來的洋娃娃。
常愛紅羨慕啊,嫉妒啊,最後演變成了恨。
再加上有個白眼狼父親,常愛紅似乎找到了光明正大痛恨蘇家的理由——蘇家是大資本家,我們常家是被壓迫、被剝削的貧苦大眾!
過去常愛紅還不敢太過過分,頂多就是說些陰陽怪氣的話,或是弄些小女孩兒之間的惡作劇。
自從專家離開,常愛紅就仿佛有了底氣,開始了明目張膽的針對!
蘇安琪:……
這都什麼人啊,惡心、無恥!
蘇安琪本就是個天真爛漫的性子,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而她從小跟常愛紅不對付,最近一段時間,更是幾乎反目成仇。
若是換做以前,蘇安琪理都不理常愛紅的主動搭訕。
不過,她被顧傾城一通點撥,開始懂得了「人情世故」。
轉過身,扯了扯嘴角,蘇安琪露出一抹僵硬且虛偽的笑,「是啊!我有事找我姐。」….
「好了,不和你說了,我先進去了!」
不等常愛紅反應過來,蘇安琪就快步的跑進了廠區。
常愛紅一副見了鬼的模樣:「蘇安琪沒事兒吧!她、她居然衝著我笑?」
雖然是皮笑肉不笑,可也是笑啊。
「有鬼!蘇安琪一定有鬼!」
常愛紅眼珠子轉了轉,就偷偷跟了上去。
「姐!」
來到車間門口,蘇安琪衝著蘇安娜招招手。
顧傾城見是蘇安琪,便笑著對蘇安娜說,「去吧!」
蘇安娜答應一聲,起身走了出來。
「什麼事?怎麼還追到廠子裡了?」
蘇安娜有些疑惑。
蘇安琪張了張嘴,忽的想到顧傾城的教導,又把衝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她一把拉住蘇安娜,將她拽到了角落裡。
蘇安娜更疑惑了,這神神秘秘的,到底什麼事兒啊。
「姐,阿廖沙來信啦!」
「喏,你快看!」
「這封信好厚啊,他一定沒有忘了你!」
蘇安琪小心翼翼的從手提袋裡掏出了那封信,獻寶一樣的送到了蘇安娜麵前。
蘇安娜先是一愣,緊接著,腦海裡冒出許多不好的畫麵。
被舉報,被抄家,被——
上輩子,就是因為這封信,她成了通敵的女乾細。
蘇安娜剛重生那會兒,還想著,等再收到這封信,她一定立刻銷毀。
這封信,確實是阿廖沙寫來的。
信中也都是他對自己的思念與愛。
但,這封信本身就是錯的。
她不能再想上輩子一樣,為了留住初戀給她的最後一份回憶而害了自己、害了全家!
「拿回去!燒了它!」
蘇安娜用力抓住蘇安琪的手,帶著幾份疾言厲色。
蘇安琪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問了句,「為什麼啊!」
「姐!這是阿廖沙的信!」
「他——」可是你的愛人,你的白馬王子啊。
蘇安娜原本還想跟妹妹解釋兩句,但廠子裡人多眼雜,實在不適合說太過隱秘的話。
她隻得強行下命令,「我說把信給燒了!」
「蘇安琪,你要是還當我是你姐,就乖乖按我的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