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都是好人。
他們的隱瞞、欺騙,也都源自於「為你好」。
顧傾城兀自聽著,默默歎息著。
不多時,又有原主的親人、好友相繼趕來。
「卿卿醒了?」
「太好了!這簡直就是奇跡啊!」
寬敞的套間病房裡,擠了七八個人,他們感慨著、慶賀著,除了高興,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十七年啊。
不是十七天,不是十七個月,而是足足十七年。
親人、朋友們,早已從中年變為老年,從青年變為中年。
曾經無比濃鬱的感情,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歸於平淡,隻留下了一個印記,或是淡淡的感傷。
說句不好聽的,再次看到病床上躺著的那個人,親友們都會有一種莫名的陌生感——
這是顧卿?
那個明媚、活潑、善良、陽光的女孩兒?
他們記憶中的卿卿,還停留在最美好的二十五歲。
那麼的美,那麼的鮮活,與他們有著那麼深厚的感情。
可十七年過去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庭。
他們的家庭,不管幸福還是不幸,都有屬於自己的酸甜苦辣、雞零狗碎。
而這些,顧卿沒有繼續參與,也沒有再深入的接觸。
每個人每個時間段的情感需求都是不同的。
顧卿,真的隻停留在了過去。
他們對顧卿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感情,他們會出現在這裡,隻是因為記憶中的那段美好。
「不容易啊,這些年,多虧了思謙!」
「可不是,卿卿有福氣,遇到了思謙這麼好的男人。」
「還有伯父伯母,你們老兩口也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啊。」
「……對了,伯父,小小和長青呢?」
「小小在上班,已經給她打過電話了,她下班後就會過來。長青啊,還在補課,你們大伯母陪著呢。」
眾人圍著病床,歡喜過後,也就沒有了話題。
時間過去了太久,有關「顧卿」的話,也已經翻來覆去的說了無數遍。
早已沒有了更新鮮、更吸引人的內容。
他們便開始討論其他的親人。
而顧父呢,也從最初的驚喜、感動、心酸、擔憂等等情緒中走出來,更加欣喜的講述著自己的家人。
顧傾城:……這些,都跟原主無關!
卻又在某種程度上,傷害了原主。
偏偏原主不能表達任何不滿,否則就是矯情,甚至是沒良心。
可原主又做錯了什麼?
站在她的角度,她真的隻是大睡一場。
醒來後,她的世界就崩塌了。
她還不能發泄,就隻能憋屈著。
顧傾城覺得,已經差不多了,不能再繼續睡下去了。
「唔!」
就在眾人的話題越說越「歪樓」,已經開始討論某部反應當下雞娃現狀的電視劇時,病床上的人發出了低低的呻吟聲。
聲音不大,但在一眾討論聲有些突兀。
眾人慢慢停了下來,下意識的看向了病床上的顧傾城。
顧傾城則適時的眨著眼皮,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顫抖。
眾人禁不住的有些緊張,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唰!
顧傾城睜開了眼睛,好幾張或關切、或好奇、或驚詫的臉瞬間衝入了視網膜。
「卿卿?」
「天哪,你真的醒了!」
「姐?」
「……是不是要叫醫生過來?」
「對!我去叫醫生。」
眾人的反應都不太一樣。
顧傾城輕輕轉著眼球,目光一一在這些人臉上略過。
換做以往的小世界,顧傾城如果沒有及時接受記憶、融合原主,會根據從各方麵收集來的細節,猜測出某些人物、劇情。
但,這一次,顧傾城徹底封閉了自己,不想不猜不積極。
她整個人就像個懵懂的孩子,看向眾人的目光充滿陌生。
「你們是誰?」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阿爹?阿娘?!他們人呢?」
顧傾城開口就是三連問,直接把成功換上驚喜表情的顧父、吳思謙等人全都愣住了。
顧父定定的看著顧傾城,聲音有些發抖,「卿卿,我是爸爸啊,你、你不記得我了?」
「對啊,姐,這是大伯父,是你的爸爸。我是顧長明,是你的堂弟。」
一個不到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也擠了過來,又是幫顧父證明,又是介紹自己。
而回應他的,並不是顧卿的驚喜、感動,而是一片恍惚。
「爸爸?顧長明?」
這又是誰?
聽著,似乎有些熟悉啊。
可,又不是那麼的親近。
就仿佛是存在於久遠記憶的人。
顧傾城的目光,遲疑、複雜,如同做了一場大夢的初醒之人,她整個人還沉浸在夢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