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太確信,虞檸也不太確信,但她給了同伴們一個很確信的眼神,於是大家一下子變得確信了,麻溜地帶著沒有銷毀的犯罪證據逃離現場,撤到了人群的最外圍。
其他教徒也紛紛在大祭司的喝止中停下了動作,在準備工作完畢過後,又以之前的隊形圍成了一圈圈的樣子,開始悄聲地祈禱起來。
他們的聲音很低。
起初有如蚊呐,以至於從外麵聽最裡圈的那些祈禱就像是一種嗡嗡的噪音。那聲浪由內向外擴散,信徒們在以不知名的語言禱告,領頭的便是那祭司模樣的男人。在念誦聲到達最高點的這一刻,大祭司慢慢地抬起一隻手,空氣便一下子靜了。
“敬愛的吾主啊,”他轉身向那座神像望去,“如果您願意予以您的信徒一點垂憐,就在我們麵前醒來吧!”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有期待的,有緊張的,還有手心裡都要捏出汗的,虞檸很慌張,但她也很會演。
十秒過去了。
半分鐘過去了。
好安靜。
近乎是有些尷尬的安靜。
滴——
對方拒絕了您的來電。
神像一動不動,毫無反應,剛才還提心吊膽的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但同樣的事放在教徒們身上就格外使人焦躁了。已經有些在竊竊私語起來,原本勝券在握的大祭司一時間也有點莫名,然而尊嚴是第一位的,他清清嗓子:“肅靜——”
“兄弟姐妹們!”在沸騰的人群安靜下來的那一刻,虞檸忽然就出了聲,留下被搶了發言機會的大祭司滿腦袋問號,“請容我說上兩句!”
在場的信徒當然不認識這突如其來的陌生人,有人不由喊道:“你誰啊?!”
“我是誰,”她肅穆道,“這事不重要。”
眾信徒:“???”
這事當然很重要!
“盾牌不重要,符咒才重要,這個道理難道你們不懂嗎?!”虞檸的語氣帶上了惱火,她提高聲音,不容反駁的態勢一時還真將因為神明沒有現身而遲疑不定的教徒們震住了,“不管我是誰,此刻我出現在這裡,就是為了將神的福音帶給你們!”
唯一知道真相的那名邪|教徒:“……”
額滴神啊,太不要臉了。
但此刻借他幾個膽子也不知道該不該揭穿對方,腫腫的臉都憋紅了,愣是一聲都沒出。
“神說,要有光。”
“你們以為我會自居這個位置嗎?不!”虞檸露出一副頗有自知之明的神色,“我深深明白我沒有那樣的才能,但就在昨夜,我主在夢中向我托付說,今日如若儀式失敗,並不代表祂的惱怒,隻是時機未到,祂會用神跡之光指出自己選中的先知,先知會指引我們去往正確的方向——看!”
光亮倏然穿透了黑暗。
眾人一致向它所照的方向看去。
虞檸:“?”
其他人:“?”
原本自告奮勇準備當台上提線木偶也來貧一番的薛尉默默向後退了一步。
他們這些知曉內情的人齊刷刷地抬頭一看,般若還用自己的武士刀釘在石壁頂上,隻是——
強光手電筒所打向的位置,哪裡有人在,根本就隻有一塊半人多高的石頭。
——呆瓜,照歪了!!!
虞檸趕忙偷偷衝他揮手,示意他彆亂動,又連忙在其他人看過來的時候收回手,反正強光手電那麼刺眼,一般人不注意還真沒法看清儘頭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原來如此,”她歎口氣,“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見鬼啦她才不知道啊!
“諸位請看,這塊石頭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它的來頭可大不一般。”虞檸凝重地拍拍它,“此乃女媧補天時不慎遺落的靈石,掉於此洞後更是吸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精華,如今雖然還在孕育成型,可如若是這位來充當我們的先知,未來可期啊。”
“那先知……”有信徒顫巍巍地問,“姓孫?”
虞檸緩緩轉向對方。
“恭喜你!”她震聲道,“已經學會搶答了!”
信徒:“?!!”
震驚竊喜與懷疑人生的神情在他臉上不斷交錯,但既然有動搖的,那就有更多不信這番鬼話的,還不等他們出聲質疑,虞檸就繼續開了口。
“是也,非也。”她拖長了語調,表麵文縐縐,實際上在飛快地思考下一句該扯點啥,“雖然與那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大家不過同為靈石,也隻能說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罷了!”
信徒:“啊?異父異母——”
“我主未能如期降臨一定有祂的原因,那麼與其在這裡困惑不解,還不如來問問祂指定的先知。”
虞檸才不會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時間,而是致力於用信息量極大的瞎話來塞爆對方措手不及的腦袋,“吾主托夢給我的時候說,隻有信仰虔誠之人才會聽到先知的聲音——”
“親,”她和藹可親地問,“你信仰如何啊?”
這才是大殺器。
“國王的新衣”這個故事膾炙人口的原因,就是大家都會遇到那件新衣。
“不如就由信仰最虔誠的祭司大人予以考證,”虞檸投以信任的目光,“我相信大人。”
現在壓力來到了大祭司這邊。
圓墩墩的男人麵對著眾人的視線一愣,但祭司會坐到祭司這個位置顯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他硬著頭皮走向石頭旁邊,將耳朵貼在上頭,表情管理做得十分之好。
片刻過後。
“先知說……”
他有些緊張,額頭上不斷冒出汗珠,“祭祀之血不夠純粹,時機也不夠恰當,改日再議。”
虞檸:“……”
沃日,你是真的聽到了還是假的聽到了?
大祭司的神情實在不似作偽,信徒們將信將疑,但姑且還是打消了些許顧慮,重新將目光投向給予指示的“功臣”,卻發現原先站在那裡的女孩已經消失了。
要虞檸來說——
溜了溜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消失的不止是她,一行人動作飛快地在邪|教徒們反應過來前藏起了身形——出口是現在絕對不能去的,就那麼一條離開的路也太容易被發現了,還不如找個恰當的時機混進隊伍裡去,跟著他們離開或者有幾個教徒落單的時候再做打算。
“這幫人怎麼還不走。”
薛尉是個急性子,趴在牆根後頭往外瞅,“進倉庫了,不會發現咱們灑的那些血吧?”
“這麼黑應該看不見?”劉嘉卉也有點糾結,她選擇既來之則安之,“還好吧,這袍子一披,他們也認不出咱們,我就不信一百來號人全都彼此記得住臉。”
“問題不大。”虞檸聳聳肩,望著一片空曠的出口,現在走過去太容易引人注目了,“大不了接著忽悠唄。”
忽悠不了就強行突破。
“不過檸檸提的時候真是嚇我一跳……”
劉嘉卉無奈道:“雖然有心理準備吧,但直接上去一通編也夠有膽的。”
“謝謝誇獎,”虞檸頗以為然,“我也是一不留神才走到了口才的道路上。”
劉嘉卉:“……沒誇你啦!”
然後馬上在虞檸幽怨的眼神攻勢下妥協,“對對對,在誇你在誇你!”
唉。
要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當大忽悠呢。
她隻想躺平收租謝謝!
“是啊。”雖然兜帽的遮擋讓旁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白曜的嘴角和聲音無疑都帶著笑,“我還以為會是彆的方法呢。”
虞檸“咦”了聲:“什麼?”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其他辦法了。
“比如……”
他的語氣有些莫名又微妙,“奧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