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奇形怪狀的臉上逐漸不受控地流露出心動。
“最狠毒的是你們每三個月才漲一次工資,加班隻能獲得三倍工資,下班後強製健身一個小時,一星期隻有一次心理輔導。”
“你們將會筋疲力竭而——而活!”
“哢吧”一聲,是其中一個骷髏架子的下巴掉了。
它左看看右看看,注意到虞檸投來的目光後“咯”地用喉骨發出了毫無意義的聲音,兩隻光剩下骨頭的手在地上摸了半天,終於將下巴重新裝了回去。但與此同時,場內所有視線都集中在它的身上,它愣了半天,被迫不情不願地承擔起了為同胞發聲的責任。
“我們咯咯咯不會屈服的咯咯!”它外強中乾地棒讀起來,“我們也是咯咯有尊嚴的,我們要求提升自己的咯待遇——”
“嗬。”
“不要妄想掙紮了,條件沒得商量。”虞檸冷酷道,“這就是你們的命運,被我永遠壓榨的命運!”
眼前鴉雀無聲,一眾鬼怪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低頭的姿勢,隻有還有眼珠的那些在偷偷往上瞟,見她似乎真的沒有要改變說辭的意思,自認為偽裝得很好地迫不及待交換起了眼神。
作為一名□□專橫的統治者,虞檸完全不理會它們到底怎麼想,轉身就走。
她假裝沒有聽到等她走遠後才驟然響起的隱約歡呼聲。
感謝霸天虎老師的言傳身教。
帝王心術,就是如此的樸實無華。
“我預判了你的預判”這一套是被她給玩明白了,豐厚的福利待遇擺在眼前,一群理所當然沒心沒肺的鬼怪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前老板,轉頭就投奔了原本在他們眼中窮凶極惡的劫匪的懷抱——哦,不,怎麼能叫劫匪呢,明明就是新世紀好東家!
目睹一切的弗萊迪覺得他真是草了。
他掛著的地方從庫房換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說是辦公室,這裡實際上也破敗得可以,整個房間唯二和那三個字搭邊的也就是中間那張像極了從哪個垃圾場撿回來的破爛辦公桌和旁邊掛著的一麵麵恍若從上個世紀穿越過來的老舊監控屏。
……真看不出來是經營著這麼大生意單子的場所。
可能都當鬼了,不太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吧,也可能審美本來就異於常人。
據她的觀察,後者的可能性偏高。
監控屏上的畫麵也全是那種常見於上世紀拍到外星人、但是邁入高清時代後就絕跡的UFO畫質,由於鬼魂的磁場影響,偶爾還會有雪花屏閃過。不過憑借這些分辨出拍賣會的進程也非難事,攝像頭還是安裝在會場的不同機位,甚至可以三百六十五度地拚湊出其中的熱鬨景象。
這下不僅僅是叛徒,遭俘又被釋放的員工們湧現出了極大的參與熱情,直接將傳銷環節後的拍賣會以空前順利的節奏繼續下去,意料之外的驚喜拍賣更是將場地內的氣氛又向上推了一個層次。白曜提議的套裝果然激發了大家不小的熱情,展品當然也不可能就隻是這些,就比方說為了擴充庫存,虞檸還專門向皮臉傑德要來了他愛用的電鋸,答應等之後就給他買個時尚的最新款。
傑德僅僅猶豫了一下,反手就交給了她。
媽媽怎麼會害他呢!
清點今天的淨收入是拍賣會結束以後才要做的事,不過光看那些不停舉起的牌子就知道數目會很可觀。辦公室裡可以看到新來的主持鬼宣布展會進入尾聲——雖然時間比原先預定的要晚上許多。
“好了,”虞檸說,“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弗萊迪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虞檸:“?”
“有時候,知道太多並不意味著是好事。”來自榆樹街的殺人狂沒好氣地掐著嗓子,配上他那遍布瘢痕的臉,彆說還真有幾分唬人,“在決定了解什麼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死亡並不代表著終結,隻會帶來更多的謎團,直到真正灰飛煙滅的那一刻,方能窺見宇宙的終極——”
虞檸:“……”
虞檸:“說鬼話。”
弗萊迪:“我唔知啊。”
——那你扯個毛啊!
虞檸當場拍桌而起,弗萊迪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小命和生意都還捏在對方手裡,識相地立馬滑跪。
“還是知道一點的!”他連忙辯稱道,“我還有當初它附帶的東西!因為不值錢就沒打算一起拍賣!但是我收起來了——”
“哦?”虞檸這次不打算隨便聽他瞎扯了,“什麼?”
“就在那個抽屜裡麵!”弗萊迪嘶嘶地說,擠眉弄眼地示意她是在右邊從上往下數的第二個抽屜,“一些丟了我怕會有影響的雜物都在裡頭!”
目前發生的事已經足夠虞檸確信這位大爺的話隻能信一半,她拉開那個抽屜時也沒有抱多大期望,直到低頭看到了裡頭的東西。
虞檸愣住了。
木製的抽屜內當然不止一樣,弗萊迪確如自己所說的不過是將它們隨便堆在一起。但她依然一眼就認準了什麼是對方口中的“附帶品”,看著那隻有幾分眼熟、折法上又顯然不太像是出自豎鋸那僵硬的木偶手指的紙鳥,忽然覺得有些事似乎可以說得通了。
虞檸轉頭問弗萊迪,“所以呢,你知道的一點是哪一點?”
“好吧,所謂的‘辟邪’……”灰頭土臉的殺人狂乾巴巴道,充分發揮了廢話文學的本質,“這也是幾經輾轉才到了我手上,有些家夥不樂意跟人類接觸,能起個寓意上的威懾作用,大概是來自哪個人類組織的吧,我也不是那麼清楚——”
虞檸:“……”
心情複雜。
“……巴彆塔?”她微妙道。
“哦,就是這個名字,不對,好像也不是,也可能是當時不叫這名——”
他再左右橫跳也影響不了虞檸的判斷了,她心下的猜測已經有了個七七八八。眼見得她走神,弗萊迪慣會見風使舵地漸漸停下說辭,發現對方壓根不在意後就邁出了試探的一步。
“你們什麼時候走?”他又意識到自己這樣顯得太過迫不及待,“啊不不,我是問,下一步是什麼打算?”
“啊?”
虞檸回過神,反問:“這重要嗎?”
弗萊迪:“……???”
“是什麼讓你覺得,”虞檸真心實意地困惑道,“你還能當這個老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