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你問為什麼之前這麼多年了沒想起來吏卒給輸費苦,如今想起來了?
那不是因為之前高祖定天下,沒有時間考慮這些嗎,如今他新君即位,自然要安頓天下百姓。
再者說,就是過上八百十年才想起來民生問題那也是他有理。
聽到詔書大致內容的諸位長安軍功侯們差點破功破口大罵。
這給輸費是從他們自己的封邑稅賦之中扣的,分明跟朝廷關係並不大,這不過就是借口而已,卻偏偏能讓人哽住。
“去找太尉!”
對,沒錯,去找太尉!
太尉功高,一定能夠有辦法的。
即便這位新皇不聽他們的,大不了拒不奉詔也就是了,隻要他們上下一心,皇帝又能耐他們何,反正他們是不會走的!
【此詔一出,居住在長安的列位自然炸了,畢竟要是遠離長安,對於他們這種需要機會進一步提升自己權力的功臣集團而言,無異於是一重巨大的打擊。
於是,他們紛紛依附於時任丞相絳侯周勃的周圍,想出各種理由和借口賴在長安不走,竟然僵持了將近一年。
文帝三年十一月,漢文帝忍無可忍,又再次下詔,敦促列侯立刻之國。
為了體現自己的決心,文帝下令免去周勃丞相之職,且十分殺人誅心地對周勃說:“丞相為我所倚重,想來應該非常樂意為我做出列侯之國的表率吧。”
這不就是典型的,愛我嗎,愛我就為我去做表率吧。
什麼?連為我做個表率都不願意?那你是想死嗎?
被點名的周勃無可奈何,隻能舉家搬到絳縣。連周勃都搬家了,其他列侯們自然也再無辦法,隻好怏怏不樂地也跟著離開了。
可以說,這是文帝初步削弱功臣集團的一次巨大勝利。
此舉終於讓那些昔日目高於頂,眼中無皇權的那些功臣們意識到,皇位之上的天子並不是好拿捏的柿子,從此,他們隻能漸漸依附於皇權。】
剛上了轎攆打算前往太尉府的諸位徹侯們:……
啊這,他們還要去嗎?
早知今日如此,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傻了吧唧地請這位祖宗來長安即位的啊。
何為搬起石頭狠狠砸了自己的家,他們算是明白了。
可是,如今掌控南北及殿軍的,可不是昔日愚蠢的呂祿等人。若無法奪取南北軍的控製權,他們發現,自己竟然也隻有忍氣吞聲,乖乖聽命。
未央宮中,劉恒聽著天幕此言,格外舒心。
隻是……
竟然還要讓他再多等上一年,差評。
【而這道詔書的餘韻卻遠不止於此。可謂是一箭雙雕之計,長安的心腹大患被一舉搞定,可萬萬不要忘了之前的“易侯邑”政策哦。
既然長安的諸侯要去封邑,那麼之前那些滯留在諸侯國的列侯們呢?自然沒有不之國的道理,畢竟人家詔書中明明白白地寫著“今列侯多居長安”,也就是還有沒居長安的那些也在本詔書所指代的對象之中。
而按照漢初的慣例,諸侯王的外戚及子弟等人如若封侯,那封邑必在諸侯王國之內,是諸侯王的一大倚仗之一。永遠不要小瞧漢朝外戚的力量,各種方麵上的。
說明這是一次蓄意已久的計劃,一環扣一環。可以說,漢文帝憑借自己三道詔書,最終以數個縣的稅賦為代價,一方麵沉重打擊了長安城中的功臣集團,最終功臣集團們漸漸向皇權低下了自己高貴又傲慢的頭顱。
另一方麵,也分散了諸侯王國,尤其是當時對漢朝威脅最大的淮南王與齊王的勢力。】
其實早在天幕提及一開始的“易侯邑”之時,漢初的那些人精們就已經有所察覺了。
直到說到此處,他們便更加篤定。
也許從一開始,那什麼漢文帝的真正打擊對象,也許就是諸侯國的那些諸侯們,長安的功臣集團隻是捎帶上的,反正不打白不打,不如一起一網打儘算了。
但是他的真實目的,根本就是諸侯王們嘛。
如此一看,算一算損失,損失最慘重的,其實是諸侯王嘛。
畢竟在長安的徹侯們,真正說得上話的,哪個又沒點官職在身呢?可諸侯王的外戚們,那可是實打實的諸侯王最大的倚仗之一啊。
不愧是陛下的子嗣,雖然給自己的詔書包裹上了一層泛著金光的寬容,骨子裡是一摸一樣的啊。
為自己的後人點個蠟吧。
劉恒沉默不語,麵上隻有一個神秘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