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鄭願還是照常在白天的時候去垃圾場,從一開始的四十分鐘,到現在已經能延長到一個小時。
最開始發覺這點變化的時候,鄭願是驚慌的,他幾乎是立馬想要問趙宿為什麼把時間拉長,是不是想離開他。
但後來他還是冷靜下來,默不作聲的裝作什麼也不知道,隻在趙宿讓他一個小時再回來的時候點頭應下。
今天也是如此。
“兩個小時後再回來吧。”
看著窗外的趙宿側頭看向他,那張總是因為焦躁而變得陰鷙癲狂的臉,還有在躁動的欲.望.下性感動人的臉,此刻平靜又淡然。
他似乎在逐漸變好,不,是他在強行讓自己變好。
這應當是一件好事。
鄭願一手緊摳著門框,回頭笑道:“為什麼啊。”
他從來不主動問,今天是第一次。
“沒有為什麼。”趙宿還是一貫的霸道,隻暼了他一眼,又側頭看向窗外。
他似乎對窗台上那一小盆綠色植物很感興趣。
鄭願還想再問,但他控製了自己,因為他知道,再問下去,不會有他想要的結果。
他重新提氣,臉上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乖乖的招手,“老婆再見。”
趙宿看了他一眼,親眼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等門關上之後,鄭願的臉迅速沉了下來。
“怎麼回事。”
2526啞了火,能怎麼回事,人要走了唄。
但這話它是不敢說的,誰知道這個宿主會做出什麼來。
【可能是他的情況正在好轉】
畢竟這樣病態的肌.膚.饑.渴症也是難得一見,無論趙宿是否會離開,這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但2526慫,這話它同樣不敢說。
“真的嗎。”
鄭願輕聲問它。
【真的,這是好事】
“對,這是好事。”鄭願徒自呢喃一聲,忽的笑了。
笑的2526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來到垃圾場的時候,人已經比平時多了數倍,自從黃毛一行人消失之後,垃圾場的人就越來越多。
但今天卻沒見到那幾個熟悉的少年。
小紅走到他麵前,有些擔心的說:“小藍小綠小青他們幾個已經有兩天沒來了。”
鄭願一愣,抬起頭看她,“去他們家找過嗎。”
“找了,但都說不知道。”
他們住在西區大街最偏僻的一條巷子裡,那裡是老弱婦孺的大本營,平常他們白天的時候來撿垃圾,晚上靠給那些紅燈區的男人女人洗衣服洗床單來換取生活費。
日子雖然緊巴巴的,但勉強也能過下去。
而且幾個少年都是老實人,從不會去招惹彆人,更不會主動去紅燈區站街,所以驟然消失不見,小紅總擔心他們遇到了不測。
“消失前他們在哪裡?”
說到這裡,小紅幾乎已經覺得他們幾個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聲音也帶了些急出來的哭腔,“白天就在這裡撿垃圾,還是我送他們回去的,但隔天就不見了,我去問的時候,說是當天晚上就沒回來!”
所以就是前天白天的時候消失的。
“你彆著急,我們去西區大街找找,他們能去的地方不多,如果出來走動了一定有人知道。”
鄭願的話給了小紅一點鼓勵,她擦了擦眼睛,用力的點了下頭。
“嗯!”
接下來的時間也沒心思在垃圾場待了,兩人兵分兩路,小紅去賭坊酒坊一條街,鄭願去紅燈區。
雖然小紅看著不顯山不露水,但她晚上卻是賭坊酒坊一條街的打手,對那裡也更熟。
鄭願目的性極強,他一路跑向紅裙女人那裡,對方正靠著門口抽煙,他氣還沒喘勻,就連忙問:“你看到小綠他們了嗎。”
因為都是些可憐人,所以通常紅裙女人都會多加照顧幾個小少年的生意。
“沒見過。”
看著他的樣子,紅裙女人皺了下眉,“怎麼了。”
“他們已經兩天沒出現了。”
聽到這句話,紅裙女人的臉色也變了。
通常超過兩天看不見人,就不會再費心思去找了,因為在西區會出現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人已經出現意外了。
“你仔細想想,他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紅裙女人一腳將煙頭踩滅,臉上也凝重起來。
鄭願搖了搖頭,那幾個人膽子比麻雀都小,彆說主動去招惹彆人了,看到凶神惡煞的人都恨不得繞路走。
但他忽的靈光一閃,腦子裡想到了什麼。
“黃管事……”
可是不對,黃管事已經三四天沒出現了,大家都說黃管事是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人,已經被處理了,還說上麵要重新下發一個新管事。
但這隻是謠言,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管對不對,但這是目前唯一的可能,而這個可能……
他抿緊了發白的唇,猛地向另一個方跑走。
紅裙女人也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心裡不由得開始下沉。
鄭願還有那幾個少年都是一同在西區大街長大的孩子,也是她們看著長大的人。
如果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女人的眼神變得空茫起來。
鄭願能想到的事小紅自然也能想到。
等他找到小紅的時候,小紅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停的說都是自己不好,如果不去招惹黃管事他們就不會失蹤了。
可那時他們都隻是想為鄭願出口氣。
鄭願的一顆心用力揪緊,現在更關鍵的問題是黃管事也找不到了。
準確的說是那天從巷子離開後就再也沒見過黃管事。
兩人各自失落的分開,鄭願要先回趟家,小紅不死心,還想繼續找。
隻是在西區大街失蹤的人,能找回來的又有幾個。
應當說,能活著找回來的又有幾個。
鄭願回去的時候,趙宿正坐在那張破舊的單人沙發上,地麵全是散落的衣物和翻倒的椅子,似乎趙宿又熬過了一個艱難的階段。
看到他推門進來,趙宿幾乎渾身顫抖的拱進他懷裡,迫切的需要他的氣息將他包裹。
鄭願默默的將他環緊,下巴蹭在他的頭頂。
等趙宿急促的呼吸逐漸放平,顫栗的身體也放鬆下來,他感覺到鄭願不同以往的情緒。
還不等他問,鄭願開口說:“小綠他們不見了。”
小綠?
趙宿想起了垃圾場那幾個半大的少年。
“我……我害怕他們被黃管事帶走了。”
他用力地摟緊趙宿的身體,將臉埋進他的頸窩。
這個可能性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知道黃管事最是喜歡半大的少年,喜歡他們青澀純真的樣子,要不然不會一直盯著鄭願不放。
而到了他手裡的少年很少有能活過三天。
“彆著急。”
趙宿一手摁在鄭願的後頸,目光幽幽地盯著前方。
這兩天,他也在找他呢。
……
可情況根本沒有好轉,到了第三天,小紅也不見了,從昨天和他分開後就再也沒出現。
他去她家找她,她家隻有一個爛醉的酒鬼父親,根本就不知道她昨天有沒有回來過。
鄭願麵色鐵青,看著對方躺在地上說胡話的樣子,直接一拳將人揍昏了過去。
他去了昨天和小紅分開的地方,順著她消失的方向一路走過去,路上都是些流浪漢和爛賭鬼,誰又關心一個小丫頭片子是不是走丟了呢。
隻有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告訴他,昨天有個記不清樣子的男人在和她說話。
等鄭願再問,對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他隻好丟下幾個錢幣,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看不清樣子的男人。
他猛地一頓。
恐怕不是看不清樣子的人,而是陌生人,陌生男人!
這條街整天都是些徘徊的熟麵孔,老乞丐眼睛也沒有問題,即使記憶出了差錯,也不會記得小紅卻不記得整天在這裡走動的其他人。
隻有陌生麵孔才會讓人記不清,因為沒見過,所以也無法分辨對方是誰。
鄭願的手心突然冒出了冷汗。
幾乎在陌生人這幾個字一出現的時候,他就想到了一個可能。
一個他絕對無法接受的可能。
他用力的咬緊牙根,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是跑了起來,一路向著家的方向狂奔。
不知道撞了多少行人,他眼神發直,跑的喘不上氣了也沒停過。
直到“哐”的一聲,他用力的推開門,臉色煞白的喘不上氣。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