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砍在砧板上的聲音沉重而清晰,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緩慢的向門口靠近。
昏暗的客廳隻被廚房亮起的一盞燈隱約照亮,而廚房裡站著一個女人,剁剁剁的揮舞著菜刀。
砧板上看不清樣子的東西被砍的七零八落。
忽然,對方猛的把頭轉了過來。
李是呼吸一滯,立即轉身,也不管那張床有多臟,迅速躺倒在床上,攤開的發絲擋住了他半張臉。
“吱呀”一聲輕響,門被打開了。
一種詭異的感覺在緩慢的向他靠近,好像透過黑暗,正有人站在他的床頭看著他。
還有一把帶血的菜刀。
他聞到了腥味。
“滴答!”
一滴冰冷的血滴到了地板上,他像具屍體一樣一動不動。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直播間的觀眾能清晰的看到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拎著一把菜刀站在他的床頭。
對方以一種極限的程度彎腰看著他,兩人的距離不足二十厘米,隻要李是睜開眼,就能對上一雙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李是的呼吸變的平緩穩定,過長的時間以及悄無聲息的動靜讓他有些不確定對方是不是還在看著他。
突然,一道貼著他耳邊的聲音輕輕響起,讓他後背一麻。
“你爸爸說他想吃雜醬麵,是是也想吃嗎?”
李是的指尖猛的抖了一下,但他還是維持著那個平整的睡姿一動不動。
直播間的觀眾已經不敢呼吸了。
總覺得下一秒對方那把菜刀就要砍上李是的脖子。
無聲的靜謐維持了很久,幽幽的黑暗中隻有李是一個人平緩的呼吸。
門又響了,是對方離開了。
李是的身體逐漸放鬆,搭在腹部的手輕輕的動了動。
直播間裡在瘋狂的尖叫,——“是是,彆睜眼,千萬彆睜眼!”
一雙眼睛正透著半掩的門縫死死地盯著他。
而李是將手搭在枕邊,十分自然的翻了個身。
……
殷與揚是在一陣密謀聲中醒過來的。
他雙手環胸,大刀闊斧的靠坐在椅子上。
聽到聲音的他睜開雙眼,隔著一扇門,他能清晰的聽到黑暗中那悉悉索索的密謀聲。
“用菜刀怎麼樣。”
“不行,菜刀不夠鋒利,脖子一下砍不斷,他得多疼啊。”
“那用斧子吧。”
“斧子濺出的血太多,太難清理了。”
“那……下毒?”
“聽說下毒死的慢,到時候吐一地的血,弄得到處都是。”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麼辦!”
“不如……把他悶死吧。”
“行,死了就拖進浴室一刀一刀的剁了,切碎的肉全衝進下水道。”
兩人高興的達成了共識,開始愉快的選擇用來悶死的工具。
枕頭太軟,容易透氣,被子太容易被發現。
最後翻來翻去,找到一疊沒用的黃紙。
那是之前買回來用來祭拜的,大大的一張還沒裁剪,浸過水後又厚又重,連光都透不進。
夫妻兩互相對視一眼,青白消瘦的臉詭異而陰森的掛著一個笑容。
但門卻在這個時候打開了。
殷與揚高挺黑沉的身影站在門口,他手上拖著一把椅子,目光沉沉的沒說話,隻是一腳踩了上去,“哢擦”一聲,椅子腿斷了。
“哢擦。”
“哢擦。”
“哢擦。”
靜謐昏暗的光線中,隻有椅子腿接連斷裂的聲音清晰而鮮明的響起,他也不開口,隻是在踩斷椅子腿的時候,目光總是若有若無的掃過他們。
最後等四條椅子腿都斷了,他把隻剩下一塊靠背的椅子丟了過去。
“撲通”一聲,夫妻兩白著臉齊刷刷給他跪下了。
——“噗哈哈哈哈……你們說說你們惹誰不好,偏要惹他。”
——“這位大佬可是連鬼都敢砍的人,也就他今天沒帶刀進來。”
——“哈哈哈哈……笑死了,這個角色屬實是本色出演了。”
——“殷與揚:毫無壓力jpg”
——“哈哈哈哈哈……隔壁來的,彆的地方在上演絕地求生,這裡是末世大爽文,哈哈哈哈哈……”
他抬起眼皮冷冷的一掃,兩個鬼夫妻立馬挺起背,兩手乖巧的搭在膝蓋上,就怕因為一個跪姿跪不好,下個斷腿的就是他。
殷與揚拍了拍手,轉身走進房,“哐”的一聲門關的巨響,鬼夫妻齊齊一抖,苦哈哈的開始收拾地上預備的作案工具。
下次還是等對方睡熟了再開始密謀吧。
……
雨少現在隻想一頭撞死。
他是個未婚先孕,隻好輟學去工地搬磚賺奶粉錢的年輕奶爸。
可他沒想到他的老婆比他大了十歲不止,那個要喝奶粉的孩子都快爛成乾屍了!
他現在隻想一巴掌打死前三分鐘沒話找話說要去看看孩子的自己。
怎麼辦。
好想吐啊。
可吐了的話對方會不會弄死自己啊。
嘔……真的好想吐啊。
“老公,你怎麼了。”一陣柔弱無骨的聲音貼著他的後背響起。
他渾身一激靈,一雙染著紅色指甲油的手輕輕的搭上了他的肩。
他後背一僵,臉刷的白了,像個木樁子一樣麵對著牆,乾巴巴的說:“就……就覺得這牆紙挺好看的。”
身後的聲音立馬帶上了幾分羞意。
“你喜歡就好。”
他苦著張臉隻想叫救命,可這還沒完,他人生的大難關來了!來了!
“老公,已經很晚了,我們該休息了。”
細長的手從他的肩膀滑向他脖頸上的紐扣,他頭皮一麻,立即抓著對方的手腕,卻被上麵冰冷的體溫凍的渾身一顫。
“你……你先去睡吧。”
詭異的靜默持續了幾秒鐘,雨少差點要哭出來了。
隻感覺到對方尖銳的指甲輕輕的刮了刮他的臉,透著絲絲涼意的聲音貼近他的耳畔。
“老公,你不愛我了嗎。”
死亡命題。
他看著麵前的牆壁,兩腿抖若糠篩,臉上露出一個看破紅塵的笑容,兩行清淚順著他的眼角劃下了他的臉龐。
“愛,愛死你了。”
——“我現在明白為什麼這個遊戲設置為十八歲以上(未成年禁入)了,哈哈哈哈……”
——“雨少,你好福氣啊(狗頭jpg)”
——“上啊,雨少,我們愛之殤家族什麼時候慫過(哈哈哈哈哈)”
——“勸樓上不要笑的太大聲,噗哈哈哈哈……我也忍不住了!”
——“有一說一,這鬼姐姐長的還挺漂亮的。”
如果不是那白的滲人的臉色和一身看著就不吉利的紅色吊帶裙,對方也是一個風韻猶存,風姿綽約的大美人。
雨少當然也知道對方是個美人,可想他年方十八,還是個黃花大小夥。
這尺度太大了!太大了!他還沒有準備好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啊!
可能是他又絕望又恐懼的表情逗樂了直播間的觀眾,一大批粉絲紛紛圍過來哈哈哈哈哈。
——“隔壁的蛋蛋聽說這有個美女老婆,都快羨慕死了。”
——“笑死,蛋蛋鐵直男,卻和一個肌肉大哥同居,哈哈哈哈……”
——“隱姓埋名的gay情侶,聽說前台大媽還一直想把女兒介紹給他。”
——“是誰控製不住自己變態的dna了,哦,是我。”
——“哈哈哈哈哈,你隻是失身而已,隔壁蛋蛋卻要迎男而上,哈哈哈哈哈嗝……(笑到打鳴)”
如果草莓蛋蛋在這裡,絕對要說他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瑟瑟發抖的縮在牆角,看著那個快要把粉色圍裙給撐爆的肌肉猛男,蛋疼的夾緊了雙腿。
而在對方紅著臉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之後,他隻想大呼一聲:兄弟對不起!他的雞兒隻對女人硬的起來!
這一個晚上,注定是無眠的夜晚。
……
李是睜開眼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不好,外麵陰沉沉的一片昏暗,灰色的天空好像要壓下來,帶著一種沉鬱的壓抑感。
外麵一片寂靜,從人物介紹來看,這家的父親鮮少在家,而女兒天天養在家裡沒工作。
並不是她不去工作,而是她的母親從來沒有給她傳達這個意識,於是她也不認為沒有工作有什麼不對。
身為獨生女,還是不愁錢的獨生女,他大概每天的煩惱就是為他的愛情流淚。
他起身下床,看著地板上那一小灘血跡,伸手擦拭了一下,已經凝固了,甚至帶著歲月的痕跡,深深的滲了進去。
這裡的一切都留在了過去,隻有死去的人會重新出現在這裡。
摩挲著指尖,他試探著推開門,廚房已經變成了擺放整齊的樣子,砧板好好的掛在牆上,菜刀也收納在收納盒裡,好像昨天半夜有個女人在這裡剁肉隻是錯覺。
客廳椅子上的西裝外套不見了,或許是洗了,或許是被穿走了。
總之這裡的一切都死氣沉沉,安靜而空曠。
不過,從這家人的生活狀況可以看出經濟條件並不差,那麼為什麼要住在這樣一棟荒涼的爛尾樓裡呢。
帶著這樣的思緒,他將門拉開,抬眼的瞬間,對麵靠在牆上的男人也同時看向他。
對方似乎在等他,看到他出來後就站直了身體,一雙眼睛目標明確的看著他。
然後他就看到對方板著一張好像要上墳的臉,語氣僵硬的說:“你今天看起來比花還要美。”
平鋪直敘,毫無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