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於雁風潯來說,坐哪兒根本沒有意義。
他不太在乎這些脫褲子放屁的餐桌禮儀。比起坐到辛霍和雁江那頭,他覺得秦招身邊待著更舒服。
不是他對辛霍有意見。
他外公對他很好,非常好。有時候,甚至好到讓雁風潯困惑——作為雁飛霄的親外公,辛霍對雁風潯似乎關心過頭了。
“外公最近都留在耶努霧司嗎?”雁風潯嘴上雖然順著他爸的話,轉向了辛霍,但身體並不挪動。
辛霍隔著些距離看著他,臉上露出慈眉善目的笑容:“過兩天就走。”
“啊,是專程來給飛霄過生日。”雁風潯了然。
辛霍沒有點頭,但也不否定。
話題被成功帶過,雁江開始問辛霍彆的事,雁風潯忽然覺得身邊的秦招有動靜兒。
他側頭看過去。
秦招神奇地從兜裡掏出了一把瓜子,遞給他。
雁風潯對嗑瓜子不感興趣,但莫名的不想拒絕。
他伸手在秦招掌心抓了一下,帶走了一小把瓜子。
秦招把剩下的揣回兜裡。
手心癢癢的。
“您待到後天?那正合適,沒準兒還能見見阿潯的媳婦兒。”
雁江的聲音喚醒了正在磕瓜子兒的雁風潯和秦招。
兩個人同一時間停下嘴巴,茫然地看向雁江。
雁風潯:“我媳婦兒?”
秦招:“他媳婦兒?”
就連辛霍也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雁江哈哈大笑,心情好得很,他對雁風潯說:“驚喜吧?我給你安排了相親。”
“爸,你說點靠譜的行嗎?我沒有戀愛的打算。”
“就是因為你沒有打算,所以我才要幫你早做打算。時間都給你定好了,明天見個麵。那女孩兒身家清白,長相明豔,性格也好。是你辛息阿姨為你千挑萬選出來的好姑娘,你看了會喜歡的。”
雁風潯的表情很難形容,大概就是想說點什麼,又覺得雁江的腦回路可能很難聽進去,於是最後選擇直截了當地拒絕:“我不見。”
“一天天的就知道跟我對著乾。這事兒由不得你,必須去。”
“為什麼?”雁風潯完全不理解。
他以為雁江給他找個“叔叔”已經很離譜,沒想到更離譜的在這兒等著。
雁江道理一套一套的:“你這麼不著四六,天天到處鬼混,都是因為身邊沒個人拘著你。我現在手頭事情多,管不住你,還不如就讓你早點定下來,一畢業就成家。”
比雁風潯更先一步提出反對的,竟然是秦招。
他把瓜子揣回兜裡,拍拍手掌心,對雁江說:“雁風潯不想去就不去。”
雁江沒想到,秦招看上去跟誰都愛答不理的,竟然還會管自己的家務事兒,這是真把自己當兄弟了啊!
他非但不氣,還很有耐心地解釋說:“小秦,你不了解我兒子。如果他和飛霄一樣,有一身自保能力,我倒也就不操心了,偏偏……唉,我對阿潯沒什麼特彆的指望,我隻希望他這輩子平安順遂,健康快樂。要是他能早點成家,早點成熟穩重起來,我也就能放手讓他一個人生活。”
雁風潯一聽到他說這種老生常談,就覺得頭疼。
在雁江心裡,他永遠都是一個離開雁江就活不了的廢物。
雁風潯有很多話可以堵雁江,輕輕鬆鬆把雁江氣個半死。但他選擇沉默。
因為他明天就會去調查局實習,離開這個星球。到時候雁江鞭長莫及,誰還能管他相不相親?
“從明天開始,雁風潯要在我手下實習,以後留在調查局工作。他不用靠相親來成長,我可以教他很多東西。”
秦招就這麼老實巴交地,把雁風潯打算隱瞞的一切交代了出來。
雁風潯想捂嘴都來不及了。
他覺得,自己今天要麼被雁江氣死,要麼就是被秦招嚇死。
這兩個人還真適合當兄弟,因為他們全都不顧雁風潯的死活。
果不其然,一聽到秦招的話,雁江就震驚了。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秦招氣勢不輸他,也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和雁江大眼瞪小眼兒,道:“我邀請雁風潯做我的作戰協同,因為他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不受我共感影響的人。我和他已經達成共識,今晚就走。”
“調查局的工作多危險你不知道嗎,讓他一個沒有異能的孩子去衝鋒陷陣,你良心過得去?秦招,彆的不說,我拿你當兄弟,你居然想拐走我兒子?!”
秦招麵無表情地對雁江說:“我不想當你兄弟。”
雁江氣懵了:“我們現在是在說這個問題嗎?”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個人的能量場就在這個包廂裡爆發了出來。
這種充滿威壓的場,立刻讓空氣變得焦灼起來。
眼看氣氛僵持不下,雁風潯開口勸了個架:“吵歸吵,你倆彆動手啊。”
雁江氣不打一處來,指著雁風潯道:“你閉嘴,晚點再跟你算賬!”
秦招指責雁江:“不要遷怒他,有什麼問題我解決。”
“你解決?好大的口氣!我現在就想看我兒子結婚,你來解決?!”雁江氣得開始胡言亂語。
雁風潯見縫插針:“我沒說我想結婚啊。”
雁江:“輪不到你說話!”
秦招:“他的婚姻當然他說了算。”
雁江:“我是他老子,婚姻大事,自然是聽父母的!”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觀戰的七十二歲老人辛霍,忽然沉沉說了句:“也未必,你二十年前和我女兒結婚,也沒經過我同意。”
房間裡瞬間靜下來,連呼吸都帶著尷尬。
雁風潯揉著脹痛的眉心,對這一場突如其來而又不知如何收場的戰局感到疲憊。
他忽然想結束這一切,於是往平靜的湖麵擲出一枚驚雷。
“不用吵了。我不去相親也不會結婚。”
雁風潯語氣閒閒,似乎並不把接下來的話當個事兒,輕描淡寫便說,“我是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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