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趴桌上睡覺的秦招,他就知道這個人又熬了一宿。
雁風潯把他抱去休息室,剛一放下,秦招的手就勾住他的脖子:“你來了……陪我睡會兒。”
雁風潯彎著腰,把他的手拽開,讓他躺好,就拉了根凳子在旁邊坐著。
秦招看著他,不自覺地咬著唇。
“你睡,我坐這兒陪你。”雁風潯給他捋了一下頭發,動作輕柔,目光如水。但就是不和他親近。
“五天了。”
“嗯?”
“你五天沒回家。”
“但我每天都來上班。”
秦招坐了起來,和雁風潯麵對麵看著對方,他說:“我們做吧,我現在想做,真的,你來。”
聽到他的話,雁風潯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最後笑了一聲,把他重新摁進床裡:“快睡,黑眼圈都出來了。”
話剛說完,雁風潯就被秦招牢牢抱住了胳膊。他這幾天都是這樣,雁風潯打趣說他像塊人型膏藥。
“我一個人睡不著。”秦招的下巴抵在他的肘彎處,抬頭看他時顯得有些可憐。
雁風潯卻沒有上當:“剛進來的時候你睡得可香了。”
秦招撇嘴。
雁風潯沒有掙開他,就保持著這個不太舒服的姿勢,問他:“不高興什麼,我欺負你了?”
秦招張口就來:“我想做/愛。”
雁風潯看著他:“我想揍你。”
秦招湊上去親他,雁風潯也沒躲,和他接吻已經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但秦招想要更多,他就停了。秦招慌忙地留住他的唇說:“我不喜歡這樣,不要躲我。”
“我也不喜歡這樣。”雁風潯很認真地看著他秦招,“不要為了討好我,勉強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那你什麼時候搬回來?”
“你那個家我是真去不了了。要不然就換個大一點的房子。”
“我那個房子哪裡不好?”
“哪裡都好,但是隻有一張床。”
秦招脫口而出:“睡得下兩個人。”
雁風潯看了他一眼,情緒平靜地說:“秦招,我可以一輩子不做,但不可能一輩子不想。”
秦招鬆開手,哐當躺回床上,雙眼發直盯著天花板,說:“我真的願意,我可以的,為什麼你不信。”
雁風潯找了個眼罩給他蓋上:“我信。但隻要你有一秒鐘是猶豫的,我就不接受你的這份‘願意’。”
一陣沉默無聲。
秦招或許是太困了,竟然在一片漆黑中就這樣茫然地睡了過去。
他最後還是沒想明白,他已經願意妥協,也接受了躺在下麵的結果,可是一向隨心所欲的雁風潯卻退縮了。
一秒的猶豫又怎麼了?這是很正常的事。
因為秦招習慣了主動獲取,所以當處在一個被動位置上的時候,他是會緊張的,會因為沒有預期而猶豫不決。
可是猶豫完了他還是願意的。他不理解,雁風潯怎麼說得出“一輩子不做”這種話,他可不行。
秦招無時無刻不想和雁風潯像水溶於水,更進一步的親近。無論以什麼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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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照常下班,秦招難得不加班,他要帶雁風潯看電影。
雁風潯笑著答應了,被秦招牽著手帶去了電影院。
雁風潯完全能夠感受到秦招炙熱的眼光,這家夥壓根兒就不是來看電影的。他一直盯著自己看。
雁風潯中途起碼三次伸手按住秦招的腦袋,強行把他的臉轉過去對著屏幕。
秦招老大不樂意,電影結束出來,念叨了一句:“下次不看了。”
“怎麼不看了?”雁風潯戳了一下他鼓著勁兒的腮幫。
秦招說:“座位之間隔那麼遠憑什麼叫情侶座。”
雁風潯忍著沒笑,故作淡定地說:“其實,中間的扶手可以抬起來。”
“……”秦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雁風潯老實說:“怕你對我動手動腳,公眾場合不好。”
“你這樣有點過分了。”
秦招忽然換上了一副領導訓話的口吻,說,“這幾天你不想抱我,接吻超過一分鐘就躲,摸一下腿還打我的手。我不能理解你。”
“對不起。”雁風潯耷拉著肩,“是我的錯。”
秦招抓住時機就說:“今晚回家就原諒你。”
“不。”
“為什麼要這麼極端,就算睡在一起也不會怎麼樣。”
“隻是你不會。”雁風潯坦然地告訴他,“我躺在你旁邊的時候,想法很多。”
秦招很有出息地說:“你彆光想。”
“嗯……”雁風潯沉吟片刻,忽然看了看周圍,然後牽著他的手往商場的安全通道走。
秦招不知道他要乾什麼,跟著他走。
無人問津的角落連燈光都顯得散漫,昏昏暗暗,什麼都照不清楚。
雁風潯把門一擋,連個準備工作都沒有,轉身用力將秦招抵在夾角,發狠地吻他,歇了這麼多天,總是淺嘗輒止,他也快瘋了。
偏偏秦招還來挑釁。一如既往的氣人。
他能感覺到秦招這次是真的很急,急得想把自己立刻剝光了躺在他身下。
但是雁風潯有時候就是太敏感,哪怕秦招隻是流露出了一丁點的不適,他就會失去繼續下去的念頭。雁風潯甚至不用克製,他隻要覺得秦招是不想的,就會覺得沒勁。
雁風潯沒有那麼容易被欲望左右,他想要的是和秦招一起做這件事,而不是單純想做。秦招把這事兒當成上刑,雁風潯又怎麼獲得樂趣。
光線缺失很容易讓人恍惚,以為這裡是可以放縱的地方。但雁風潯在感覺到自己過分投入的時候,還是停下了。
秦招發現他動作慢了,立刻抓住雁風潯的衣領,不肯善罷甘休地又吻了上去。
雁風潯既有些無奈,但內心其實也存有一絲試探的想法。他的手慢慢從秦招的背後滑進衣服裡。
他很欣慰地發現,秦招終於沒有因為他的撫摸而抗拒得渾身緊繃。
“現在狀態很好。”秦招還挺興奮,說,“我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來吧。”
可是雁風潯還是什麼都沒做。
“去吃飯。”雁風潯鬆開了他,給他整理好衣服。
秦招徹底傻了:“這次又是為什麼!”
雁風潯笑了笑,沒說話。隻做了一個動作——他低頭看了一眼秦招平靜的下麵。
秦招楞了一下,然後放棄地往後一倒。一臉生無可戀。
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可以控製自己的心情,卻不能控製生理反應。他因為太專注於雁風潯說的“不要猶豫”,所以根本沒有辦法投入到這種事情裡。
“秦招。”
“嗯?”
走道的燈一直沒亮,雁風潯在黑暗中輕輕抱住了秦招:“不許在心裡覺得我麻煩。”
“在心裡想一下也不行嗎?”秦招將他有話直說的品質發揮到極致,但又補充道,“其實我理解。”
“是麼。”雁風潯笑了。
他覺得秦招可能並不理解。
他嘴上說的是秦招不想做就不做,聽起來是尊重,實際上,秦招已經全心全意接受了這件事,是雁風潯自己不想做。
“我真的理解。”秦招總是習慣性地摸到他的耳垂,“我知道,你想要的是我和你一起期待這件事,一起享受它。但我沒有做到。”
雁風潯的手忽然收緊了,緊得讓秦招差點沒透過氣。
秦招卻反而鬆了一口氣。
雁風潯沒有再用他的貓咪專屬抗親密軟爪推開自己,說明他說對了。
其實秦招一直知道雁風潯缺乏安全感,他表現出來的那種淡然灑脫,其實都是基於一種隨時可以抽身的自我保護。
雁風潯會本能地讓自己不要陷入一件事情中,尤其不能在對方還沒陷入的時候,他先克製不住了。
這對雁風潯來講,是一種失控。所以他必須要從秦招這裡感受到完全安全且確定的信號,他才會放任自己去做這件事。
他要的不隻是秦招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給他,雁風潯要的,是一秒都不猶豫的愛,是所有確定已經屬於他的存在。
秦招的那句話,與其說是在安撫雁風潯,倒不如說,是揭穿了雁風潯。
秦招很明顯地感覺到,雁風潯現在的態度比之前要柔軟多了,不會故作淡漠,反而流露出的依賴。其實這一點秦招也早就發現了——雁風潯有時候很喜歡讓彆人猜他在想什麼。
雁風潯不會因為沒被人理解就覺得失落,但如果偶爾你能猜中他的想法,他會突然變得溫順乖巧。而且秦招懷疑,雁風潯自己都沒有發現這件事。
他親了親雁風潯的耳尖,說:“你如果能共感我就好了,我說不出來我多麼喜歡你,我什麼都願意給你,隻要能讓你高興我可以做任何事。”
秦招說到這裡,忽然頓了一下,然後學著雁風潯之前叫他的那種親昵口吻,喊他:“寶…呃貝。”
“……寶,你彆為難自己。”雁風潯本來挺感動的,心裡剛剛湧起的一陣柔情被這一聲硬邦邦的寶貝給叫沒了
秦招也有點尷尬,他不知道為什麼雁風潯喊出來那麼甜那麼溫柔點兩個字,到他嘴裡就跟念台詞似的乾巴。
他隻能放棄,說:“那你今天跟我回家嗎?我今晚要整理守勢大戰的報名表,不睡覺。你陪陪我,好不好?”
雁風潯終於嗯了一聲。
這次他是真的被順毛摸舒服了,不再拒絕,由著秦招把他從這裡牽出去。
他們先去餐廳裡吃了頓飯,雁風潯表達開心的方式就是點了最貴的食物。
結帳的時候秦招拎著刀就要去找老板,說這是黑店,要調查他們。
雁風潯火速支付了十一萬的賬單,把秦招攔腰抱走。
再次回到秦招的小房子,雁風潯竟然有種安心的感覺。
他這幾天雖然住著銀門港最好的酒店,但其實也沒有怎麼睡,他總在等著什麼時候可以回來。現在真的回來了,驚覺原來他從離開的第一天就做好了回來的準備。
雁風潯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來,否則就像是他故意離家出走,就等著秦招來哄他。
他在秦招麵前總是露出不成熟的一麵。
“你去洗漱,所有東西還是在原來的地方,我沒有動。”秦招的心情也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大概接下來這段時間,調查局總部的同事們會輕鬆很多了。
雁風潯看他連衣服都沒換,就要往書房走,問:“你真要加班?不就是報名表嗎,用得著這麼趕?”
“你感興趣可以來看看。”秦招沒關門。
雁風潯走進去,看著秦招把一疊薄薄的資料放在桌上,他就更好奇了:“這才幾個人,有五十張表嗎?一個小時內就能做完吧。”
秦招搖搖頭:“就是太少了,所以,我得從分局裡挑出一些來填坑。否則到時候軍部參賽幾千人,調查局五十人,怎麼說得過去?”
雁風潯這才明白,秦招的工作量不在於這一疊報名表,而是要從其他分局的幾百萬人裡麵找出幾千個,來湊數。
“隻要你贏了不就好了。”
“我怕我贏不了。”
雁風潯坐在他旁邊,撐著下巴:“這怎麼也不該是你說的話,你可是秦招。”
“我聽到一個消息。”秦招打開電腦,登錄了調查局的後台人員信息,“軍部這次派了雁飛霄參賽。”
“他的確會去,但我聽說守勢大戰不能使用召喚係異能,他的屍偶應該不能上場。”
“規則改了。”
“……”雁風潯坐直身子,“你確定?”
“嗯。”秦招調出議事會那邊給的最新規則,“不限異能,不限勢元。”
這樣一來,確實就麻煩了不少。
雁飛霄的異能完全克製秦招。共感對屍偶根本不起作用。
秦招調出各個分局的人事資料,一個一個地掃看。
不管怎麼說,五十個參賽人員太少了。這和輸贏沒有關係,光是聽上去也不好聽。
到時候雙方一對比,就知道調查局如今的落魄。
可是要秦招找一千個也太為難他,這一千個人還不能隨隨便便找,否則上了台丟人的還是調查局。所以他必須要選高級勢元,異能屬性又強的人。
可惜如今的調查局,青黃不接,加上上半年還有很多人提出離職。他就這麼找了一個多小時,隻增加了三個人。
雁風潯是不能參賽的,現在的情況下,讓人知道他有這麼多異能,隻會帶來危險。所以秦招沒有想過把他算進來。
雁風潯自己也沒提,隻是他光是看著秦招這麼一個個去找,都替他累,起身到了杯水給他,秦招喝了一口,說:“你先去睡吧。”
“不是讓我陪你?”
“太晚了。”
“是太晚了,睡吧。明天我幫你做。”
雁風潯朝他伸手,秦招卻搖搖頭:“我打算今晚做出來,明天帶著去找練局。他不可能連這件事也不管,如果明天再不見我,其他人也會對他產生懷疑。”
雁風潯已經習慣了他的工作強度,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又坐在他身邊,彎腰趴在了桌上:“那我睡這兒。”
“你乖,去床上睡。這樣難受。”秦招揉揉他的頭發。
“不。”雁風潯轉過臉不看他,閉著眼睛說睡就睡。
秦招盯著他倔強的後腦勺看了一會兒,忽然湊近,在雁風潯的耳朵上落下一枚很輕的吻:“你總是撒嬌。”
雁風潯眼都不睜,嗯了一聲:“隻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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