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怒不定,令宜川侯心虛,想了半晌終於想起來,那個從鄉下回來的女兒,可不就是住在瑞親王的彆院。
他以為是在其他地方的彆院,沒想到竟是這裡。
宜川侯欲開口詢問裴舒的事,被瑞親王趕了出去。
自己的女兒都不記得,什麼東西。
他終生未娶,不知有兒女是什麼樣的體驗,不過有一定可以肯定,那就是不能讓孩子受委屈。
寵著彆人家的種,怠慢自己孩子,這種愚蠢的行為,也隻有宜川侯府能做得出來。
彆院主院,蘇青蓉得知長公主有了身孕,既高興又欣慰。裴舒去了公主府,她也放心。
在公主府,沒人敢欺負裴舒,能清靜一些時日。
她照顧著牛牛,還要管著囡囡,不知陸老夫人等人也上門的事,問俞臨江:“宜川侯府可來人了。”
城門口都堵人了,上門接人也正常。
不過舒兒是不回去的,舒兒不回去是一回事,宜川侯府是否接人又是另一回事兒。
“來了,裴洛來了一次,那個假貨來了,管家也來了,裴夫人帶著女兒是最後來的。”俞臨江如實道,“也隻有裴洛有誠誠意,是真心希望舒兒回家,其餘人都是做做樣子。”
“假貨來了,她還有臉來,臉可真大。”蘇青蓉氣得想打人。“占了舒兒的位置,她家人虐待舒兒,她倒是有臉來,還接舒兒回家,倒成了她是侯府千金了。最後怎麼樣了,你們怎麼沒告訴我,我去把人趕走。”
舒兒看見那個假貨,又得想起被家人嫌棄的事,該多傷心啊。
這個宜川侯府太過分了。放著親生的不養,非要留著那鳩占鵲巢的。
俞臨江沒瞞著,把裴舒打裴敏的事說了。
蘇青蓉聽了覺得解氣,誇讚裴舒一回。
是夜三更時,人都入睡了,從彆院牆上出去一個人,快如閃電,誰都沒有注意。
沈府旁邊的院落。
沈千流坐在桌案前,麵前鋪著一張卷宗,眼睛盯在上麵,心思卻沒在卷宗上。
他看了看一旁的沙漏,已經是三更多了,那人還沒來,是沒看到自己留下的東西嗎。
不應該,俞臨江心細如塵,他在那裡站了片刻,俞臨江就在不遠處,兩人交換了眼神,他不可能不知道。
難道因為彆的事而耽擱了。也有可能的。
思緒想到這裡,外麵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很輕,幾乎微不可聞。
沈千流內力不及俞臨江,也是不錯的,不然不會輕易坐上副指揮的位置。
他走到門口,打開門果然看到了俞臨江,他一身黑衣,蒙了麵,僅僅一雙眼睛,沈千流確認,這人就是俞臨江。
俞臨江快速進來,朝外掃視幾眼,見沒人跟著,便關了門。
沈千流也說這裡安全,沒人盯著。
試想,誰會盯著一個不相乾的院子。
進屋後,俞臨江打量著屋內,見屋內擺設不錯,就知沈千流過得不錯,平靜:“還順利嗎,都查到了一些什麼?”
“賢妃娘娘是你曾經的舅母,如今的鎮北元帥是你舅父的副將,是容家人,三皇子的母族,太後和貴妃的娘家。蘇家落敗後,蘇家旁支也起來了,這就令人深思了,還有,烏衣衛指揮使曾經是我父親的副將,沈家和蘇家倒下後,還有幾家,也都是那時候起來的,他們並未受到牽連,還因此得到了重視。”沈千流自小在江湖上長大,什麼樣的齷鹺事沒見過。
這幾個人一定做了什麼,讓武帝另眼相看,這才得以重用。
他說著走到書架旁,拿出一本書,打開後並非是書,而是木製盒子,做得和書冊一樣,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放在書堆中,更不會引人注意,裡麵是俞臨江曾經給他兵符:“蘇家還有一些人,看到兵符,燃起了希望,想為蘇家平反,可這事兒何其難。上麵那位不會允許。”
俞臨江沒說話,接過兵符撫摸著,隨後遞給沈千流:“你保存著。”
他這裡不安全,那人安插的棋子死了,還會另外安排人。
這東西還是沈千流拿著好。
沈千流不願保存,扔給了俞臨江:“這東西貴重,我可擔不起這重任,還是你拿著吧,你可托人保管。”
俞臨江想到了裴舒,她或許是個好的選擇。
那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把如此重要的東西給一個小丫頭。
俞臨江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把兵符揣在懷裡,讓沈千流注意安全,便離開了。
裴舒睡得不是很安穩,因為認床,後半夜才模糊睡下,早早就醒了。
醒來後去了廚房,準備給長公主做早膳,對她熱絡的廚娘,今日對她客客氣氣,還帶著一些恭敬。
裴舒聰慧,略微一想便知道發生何事,這是知道她的身份了,或者被長公主身邊的人提醒了。
早膳簡單,裴舒做了瘦肉粥。
又做一個豆腐腦,豆子昨天便發好了。
主食是春餅,春餅薄如蟬翼,還很筋道,裹上炒合菜卷著吃,滋味彆提了。
合菜韭菜、豆芽、胡蘿卜、豬肉、粉條、雞蛋炒製而成。
可惜沒有帶她做的醬,要是加上一點,味道會更好。
廚娘見裴舒做得簡單,忍不住提醒裴舒:“舒兒小姐,這是長公主的早膳,怎麼也要多做幾樣,這是不是太簡單了?”
往日可是有六樣的,如此公主還不滿意。
這次就兩樣,也太寒酸了。
裴舒笑著解釋:“如此甚好。”
長公主胃口不大,她喜歡豆腐腦,半碗豆腐腦,一個春餅,再吃一些粥也就飽了。
花樣越多,反而不知道該吃什麼。
廚娘見裴舒這麼說,也就不勸了,怎麼說她也是得寵的,公主就算責怪,也不會到他們身上。
瘦肉粥和豆腐腦,春餅卷合菜,端上桌,長公主便樂了,笑著道:“還是你做的飯能入我的口,多久沒吃你到做的菜了?”
裴舒收拾好,淨了手坐在她對麵笑著道:“昨個兒還吃了,吃下去,今兒竟不記得了,我可傷心死了。是不是吃下去這頓,明兒轉臉也忘了。說許久沒吃過我做的菜。您就是想騙我留下,多給您做菜做飯,我可不上當。”
話落翻了個白眼,拿起春卷狠狠咬了一口。
她的表情生動,動作可愛,聲音柔柔軟軟的,怎麼看怎麼令人高興,長公主又大笑一回,差點合不攏嘴。
冬青等人站在一旁,道:“舒兒小姐彆走了,留下陪我們公主吧。您一來,長公主一天比一個月笑得都多。您可真是長公主的開心果。”
“你們也來誆騙我,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我才不信呢。”裴舒說著,給長公主盛了豆腐腦,碎碎念念叨嗎,“您現在有了身子,不能大魚大肉地吃,胎兒過大不好生,您要記著,多吃魚肉河蝦這些,螃蟹萬萬不能吃,太寒,對你和寶寶都不好,少吃牛羊肉。豬肉更少吃,能量高,會令人發胖,胎兒也容易大,少吃多餐,多走動,生娃妥妥沒問題。”
長公主都被她的信心感染了,一麵將她的話記在心裡,一麵打趣裴舒:“小小年紀老氣橫秋,嘮嘮叨叨的,不知道還以為你是老嬤嬤呢。”
一番關懷的話,令人暖人心,這丫頭,讓人忍不住疼她。
她現在終於知道裴舒為何能入她的眼了,這丫頭待人真誠。
你對她好一分,她對你好十分。
就像裴舒對蘇青蓉,蘇青蓉拉她出裴家那地獄,她能掏心掏肺對蘇青蓉好。
這樣的孩子,誰不疼,也就宜川侯府的人眼瞎,錯把珍珠當魚目。
“彆人想讓我嘮叨,我還不嘮叨呢,您呢,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裴舒說著,給長公主盛了一碗豆腐腦,“還是那個味,您快嘗嘗。”
長公主接了碗,小口小口吃著,時不時看向裴舒,眸中儘是柔情。
要是有個女兒,像裴舒一樣,往後的人生也就圓滿了吧。
謝斐進來,裴舒和長公主已經吃過飯了,兩人坐在貴妃榻上說話呢。
裴舒想回彆院,把自己的刻刀拿來,一天不雕刻東西,她手癢:“姑姑,您喜歡什麼東西,我給您刻,要不給您刻個小童子和小仙女吧。您看了一定喜歡。你日日看著,說不定肚子裡的孩子也是小童子和小仙女吧。”
她希望長公主懷的是雙胎,兒女雙全。
不過長公主年紀大了,生孩子本就凶險,男女無所謂,隻要大人孩子平安就好。
長公主笑罵裴舒:“你個貪心的丫頭,還想讓我女兒雙全呢。”
她也希望,這種事太過渺茫,可望不可求,她不敢奢求,男孩兒女孩兒都好,隻要健健康康來到這世上,她彆無所求。
裴舒剛要答話,看見了謝斐,主動起身往外走,摸著肚子道:“吃得太飽了,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她說著拉著冬至出去,笑著道:“冬至姐姐,你帶我去走走吧。”又對一旁的梅花使了個眼色。
出了正院,裴舒讓梅花回去一趟,找紅菱藍淩,把她的箱子抱回來。
梅花怕裴舒出事,不想去。裴舒揮揮手:“沒事兒,這裡是長公主府,誰能把我怎麼樣,快去快回。”
冬至也保證,會看好裴舒的。
梅花不情願離開了。
主院,謝斐又和長公主提起墮孩子的事。
他才提起,就被長公主打斷了:“你不用想了,這是我的孩子,我不會放棄它。”
謝斐勸了又勸,長公主還是執意留下孩子,又怕謝斐從中作梗,冷聲對謝斐道:“謝哥哥,我的孩子若是沒有了,我也會跟它去,所以你最好祈禱它好好的。”
她知道這話重了,傷了謝斐的心,將湧出的淚意逼回去,聲音也柔和了幾分:“謝哥哥,我會好好養著,咱們小心一些,不會出事的,我知道,你也想要孩子,咱們留下他可好?”
謝斐攔住長公主,艱難答應:“好,聽瑾瑜的。”
希望沒事,他真怕失去他的瑾瑜。
兩人相依一會兒,冬青站在門口,不曾進來,道:“公主,宜川侯府來人了。”
謝斐和長公主對視一眼,宜川侯府因何而來,他們比誰都清楚。
這是要接舒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