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我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我和少年比肩而行,他拿的傘很穩,任憑風吹,他總能完美把雨擋住,我心想自己這一趟回家後頂多鞋麵和褲腳濕了,這樣想著看向身邊的少年。

他長得有些遮眼的額發讓少年看起來有些沉鬱,但依舊的很好看,微微浮動的發絲、隨著眨眼上下撲閃的睫羽都透著一種名為侘寂的美——一種日本美學裡所指的樸素又安靜的美。

我想起故宮褪色的紅牆、爬上青苔與青藤的鳥居、將沉船被海水鏽上的紅,隨歲月時光流逝,侵蝕而來的殘缺之美。

雨聲似乎隔絕了一切嘈雜,靜得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鏽紅色頭發的少年向我看來,對上視線的那一刻,我強裝鎮定地看向腳前的路,然後反應過來我們似乎走到了一處墓地的大門口。

雨中散步,然後散步到墓地的大概也就我們了吧?

韶年織的

語氣帶著幾分難得的輕快,“我們進去看看?”

“看墓地?”我困惑。

“為什麼不行呢?”韶年織看著我,帶著他一貫的認真,“可以順便看看墓地,哥譚在墓地這方麵的確做得不錯——雖然這偏墓地定位偏高,價格也貴。”

我認真道:“我死後更想埋在故土。”

少年一口應下:“好,聽您的。”

“火葬後灑向大海也不錯。”

“嗯。”

“我聽說好像有一種可以讓屍體幾天內變成肥料的土葬?”

“您喜歡的話,哪一種都可以。”

稀裡糊塗地討論起死後怎麼安排後事,我們就這樣走入了墓地,好像也不需要什麼理由,沒必要在意‘為什麼而來’‘我需要來嗎’這樣的問題。

我聽到一種沉悶而詭異的,以一種偏執感篤篤傳來。

我想起一個都市傳說,那便是人們誤以為活著的人已經死去便將其下葬,等人醒來發現自己在狹窄黑暗的棺木裡,隻能絕望地敲打棺板,敲得雙手血肉模糊,期望有人發現他還活著。

在這種大雨天陰森森的天氣,還是晚上,我難免感覺到幾分害怕,但是慌倒也沒有,畢竟火力充足(亮夢比優斯護腕)。

似乎是感知到了我的情緒,一隻冰涼的手輕輕拉住了我的手指,嚇了我一跳,但對方的力度輕得我稍微晃晃手都能掙脫掉,我反應過來那是韶年織,便從掙脫改為了反抓。

我感覺到少年被我抓住的手動了動手指,十分順從地收攏起手指和我的手相貼在一起,他的手似乎沒有那麼涼了,不過還是有些發顫,或許是大雨天溫度低得緣故。

我思量著,手有握得緊了些,我體溫比他高,我可以暖他。

在幾秒的靜默後,我聽到少年微微低沉的聲音:“聲音的源頭在那。”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一個墓碑,墓碑的主人叫做‘傑森·陶德’,身份是布魯斯·韋恩的養子。

我想起了自家的‘傑森·陶德’,那個性格張揚恣意的文藝青年,我從未想過他那樣的人會被活埋在陰冷的土壤之中等待死亡。

“要挖開嗎?”少年問道,他看著我,“您要幫助這個已亡人嗎?”

“裡麵的人……活著?”我遲疑道,不確定那是否因為屍體腐爛產生的氣體充脹棺材才發出的悶響。

“算活著。”韶年織回答道。

“活著被埋葬在土裡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隻是說,“會活活被絕望逼瘋的吧?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我看見了卻又什麼都沒有做,一定會後悔的。”

“我明白了。”韶年織將傘遞過來,“我來挖吧。”

“我來挖吧。”我看向自己手腕上的夢比優斯護腕,“我有工具。”

使用夢比優斯勳章的時候,作為勳章力量來源的‘夢比優斯’便回到了勳章裡,不過那並不妨礙他和我進行心靈感應,我知道除了奧特勳章會的自帶一個技能,夢比優斯護腕本身就有個一個固有技能——

[MebiumBde(夢比姆光劍)]

隨著夢比優斯AI音的報幕,光輝構成的劍刃隨著手臂的動作從手鐲之中顯露而出,我把它當成鐵鍬的代替品,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將被雨水濕潤的土地挖開,生怕動作大一點就傷到了下麵的未亡人。

當我打開棺木,看見了棺木裡精神恍惚的人,看見他因為求生欲用力捶打扣撓棺木而血肉模糊指甲翻翹的雙手,看見雨水衝刷著他憔悴蒼白的麵容,我便確定他是個未亡人。

我慶幸自己的決定。

我脫下風衣給他裹上,將他抱起來,他的體溫那樣徹骨的冰冷,就仿佛還徘徊在生死之間,踩在搖搖欲墜的鋼絲之上,我擁抱他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Areyouok?”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很希望他回一句‘I\'mfihankyou’,“好吧,彆怕,歡迎回到人間。”

黑發少年臉埋在我的肩頸間,一聲不吭,滿是血汙的手沉默地緊緊抓住了我的衣角,我感覺自己的衣領被打濕了,被更為溫暖的事物而非冰冷的雨水。

我揉了揉少年的後腦勺後用手掌將之托住,為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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