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範雎(1 / 2)

大秦嬴魚 一口香 15650 字 4個月前

事實證明,至少在士族以上階層,秦國讀書人中,秦律的普及是相當成功的,不說圖帶來的門客了,就是嫣和這個才十二歲的少女,都能跟門客們展開辯論還不落下風。</p>

除了嫣和,後來加入的徐隨也是精學律法的。</p>

徐隨就是那天到秦魚家裡參加宴飲投壺輸了彈琴的那個,他今年已經十五歲了,將要傅籍之年,已經開始謀劃著做一番事業了。</p>

徐隨自認還算有才,但他的年齡很尷尬,傅籍之年,黃口稚子,偏他又沒有有才到像秦魚一樣一鳴驚人的地步,因此,沒有哪個正常人相信他能做大事。</p>

大人堆裡他混不進去,他就隻能去混一些紈筠少年圈子,看能不能以此為踏板,可以到‘賢人’家裡去做舍人。</p>

這樣的“賢人”,一般都是大小貴族,不是做官,就是有爵。做官的有百姓土地需要治理,有爵的家中有產業需要打理,他去做舍人,就可以為主家出謀劃策,幫主家獲得名利,他自己也能借主家練手,一邊跟著學習做事,一邊等著機會出頭。</p>

做舍人,或者做門客,是這個時代的貧窮讀書人普遍出路。</p>

比如,範雎就曾是魏國大夫須賈的門客,曾因跟隨須賈出使齊國立功被須賈嫉妒,回國後須賈惡意陷害,被齊國丞相命人扔在茅廁裡,靠裝死逃過一劫,然後逃到秦國來,為秦王提出遠交近攻的策略,收到秦王的賞識,現在已經被秦王拜為客卿。</p>

後世耳熟能詳的甘羅拜相的故事,就是甘羅從做呂不韋的舍人開始的。甘羅是甘茂的孫子,在呂不韋家裡做舍人,呂不韋遇到了難題,甘羅給他出主意,被呂不韋介紹給了秦王贏政,然後出使趙國,為秦國得到了十六座城池,被秦王贏政拜為上卿。</p>

可見,給人做舍人、做門客,既是個人事業的起點,也是一個非常接近權利中心的平台。</p>

徐隨原本是打算去鹹陽找找路子看能給誰家做門客,可巧秦王來到櫟陽,帶來了許多達官顯貴,暫時不用徐隨去鹹陽了,他在現有的權貴裡挑揀一番,成了王孫圖的玩伴之一,暫時的。</p>

徐隨自然不是看上了王孫圖,他是看上了秦國的太子。若是他真成了秦國太子的門客,太子以後成了秦王,他還愁沒官做嗎?</p>

當然,前提是他得讓人看見他的才華才行。</p>

還有比打敗太子現有的門客更能章顯名聲的嗎?更何況,他才十</p>

五歲,還是彆人口中的黃口稚子,他要是能贏了太子的門客們,他的名聲隻會更響亮。</p>

所以,雖然王孫圖的玩伴都是十來歲的小少年,徐隨混在他們堆裡有些太"顯眼"了,但他努力抓住一切機會表現自己。</p>

那次在秦魚的宴飲上,玩鬨性質居多,一點都沒有宴飲的正式和莊重,但徐隨仍舊沒有看輕秦魚這個小打小鬨的宴飲,敷衍了事,而是認真的展示了自己優秀的一麵,給秦魚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p>

比如現在,秦魚坐在堂上看著堂下後來居上的徐隨將太子的門客們和姆和殺的片甲不留,隻覺痛快至極。</p>

秦魚不由冒出了一個想法,要是官署裡的那些大人,誰要是再欺負他是個小孩子,就讓徐隨去跟他們辯論,保準將他們辯論的啞口無言,不敢再輕視他。</p>

等七個案件辯論完成,秦魚也終於明白了其中案情。沒錯,秦魚把小夥伴們叫過來,其實不是想要一個結果,而是請他們替他分析案情的。</p>

畢竟,他還是個文盲嘛。</p>

有門客們的參與和辯論,秦魚也更快更靈活的掌握了所有案情,不僅如此,門客們還給出了結案思路和量刑標準。</p>

秦魚都一一記下來。</p>

等結束之後,秦魚給每人發了百金(一百個秦半兩)作為酣謝,按禮他應該設宴款待的,但他還在王宮裡,不是他的主場,他沒法酬謝,隻能拜托圖回去替他設宴款待這些門客們了。</p>

圖答應下來。秦魚問他:“我要去見大王,你去不去?”</p>

圖臉上掙紮半晌,最終道:“我還是不去了。”</p>

秦魚無語:"你來都來了,不去拜見長輩,說不過去吧?"好歹秦王可是你的祖父呢,親的。</p>

圖對秦魚如閒話常談一般的說起秦王也很無語,他道:"王大父日理萬機,未必有時間見我們這些小輩,我又沒什麼大事,去了平白浪費他老人家的時間,還是不去了。”</p>

秦魚無法:“好吧,那我跟大王說,今日你幫了我,勞煩你了。”</p>

圖丟下一句:"隨你。"就帶著門客們離開了。</p>

徐隨一步三回頭的也要離開。</p>

秦魚叫住他,問道:“我觀你極善言辭,又熟讀律法,可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麼?目前有什麼打</p>

算嗎?”</p>

徐隨眼睛一亮,他努力表現的成熟一些,回道:“隨有出仕之心,可惜家貧,沒有舉薦,隻能蹉跎等待時機。”</p>

秦魚對他說的家貧不以為然,要真家貧的飯都吃不上了,你能學琴學律?而且看你穿</p>

著羅衣,可不像是家貧的樣子。還有,你才十五歲,說什麼蹉跎呢?人家十五歲才開始學習識字好吧,至少秦魚就知道,已經成親了的十五歲少年秦川,他認識的秦字還沒有他這個小孩子多呢。</p>

然而徐隨的十五歲,已經開始雄辯群門客了,不得不說,同樣是人,差距還是有些大的。</p>

既然還是待業少年,秦魚就跟他道:“我現在要去拜見大王,或許大王會問一些律法的事,你能和我一起去,在我答不上來的時候,幫一幫我嗎?”</p>

徐隨一揖到地,激動道:“唯。”</p>

徐隨跟著秦魚向王宮內部走去,後麵的嬉和看到了,向前走了幾步,被蒙武拉住,她也知道王言大內不可擅闖,隻能跺跺腳,一臉不甘的轉頭離開了。</p>

秦魚去見秦王,秦王這裡有臣子在隨侍。之前秦魚每次見秦王,秦王都是單獨見他,因此,他聽說裡麵秦王在召見臣子,就想等一等,等秦王見完臣子,他再進去。</p>

誰知,秦王讓他直接進去。</p>

秦魚帶著徐隨和長喜進了大殿,給秦王見完禮,秦王笑道:"寡人聽說,你在前朝廷議,怎麼,現在結束了?”</p>

聽到’前朝廷議’這四個字,跟秦王議事的大臣和徐隨微微變了臉色,長喜則是深深的低下頭去,唯有秦魚不滿反駁:"是我學識不精,想要找人幫我看卷宗,誰知道我人緣這麼好,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大家就討論了一下,哪有什麼廷議?大王您可彆嚇唬人。”</p>

秦王隻當他是在狡辯,問他:“那你們都議論出個什麼結果來了?”</p>

秦魚讓長喜放下卷宗,嘿嘿笑道:“我就是現學現賣,也得有個裁判呢。我原本想拿來說給大王聽的,但大王有要事在身,卻是我打擾了。”說罷,朝那個大臣笑笑,以示友好和抱歉。</p>

巧了,這個大臣秦魚還真見過,就在之前秦王拜他為櫟陽令的那次朝議上,此人站的還挺靠前,他給秦魚最深的印象,就是那雙充滿考量和謀算的眼睛。</p>

此時再看此人,那份考量仍舊在,但算計,卻是沒有了。</p>

秦王笑道:“不算打擾,寡人與範卿正說起你呢。哦,你還不認識吧?這位是寡人的客卿,範雎,是位大才。”</p>

秦魚原本圓溜溜的眼睛瞬間張大了一圈,一臉震驚加詫異的看著範雎,原來,這個人就是鼎鼎大名的範雎?</p>

秦王皺眉:“你那是什麼表情?你聽過範卿的名號?”</p>

秦魚恢複了表情,無所謂道:"我早就聽說您身邊的寵臣名叫範睢,早就好奇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p>

秦王道:“那些虛言,你聽聽就行了,範卿乃是寡人的重臣,其實區區寵臣可比的?話說,你倒是可以做寡人的寵臣。”</p>

秦魚非常想跟秦王翻一個大大的白眼,以充分表示自己的不屑,但他不敢,所以隻能皺皺小鼻子,爭取道:“我想當大王的重臣,不想當寵臣。”</p>

秦王:“那寡人就考考你,寡人可不想要一個不學無術的人做重臣。”</p>

秦王從秦魚帶來的案卷中隨手抽出一卷竹簡,開始提問。</p>

就像秦魚自己說的,雖然他已經做足了功課,但新學的就是新學的,還未融會貫通,也隻學了個半吊子,秦王問話,秦魚答不上來的,他也不瞎逞強,直接說不知道,然後讓徐隨替他答。</p>

一開始秦王還隻局限於案件,他見徐隨都能將他出的題答上來,就讓範睢一起出題,專門考教徐隨。</p>

徐隨也從一開始的遊刃有餘,到後來的勉力作答,額頭也開始慢慢的沁出汗珠。</p>

秦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說秦魚: "難得你乖覺,知道自己不行,就帶一個行的來幫你,更難得你找了個有真學問的。”</p>

秦魚高興道:“大王也覺著徐隨有真學問嗎?”</p>

秦王驕矜道:“以他這樣的年紀,尚可。”</p>

秦魚聽道這話,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哦。”</p>

在一旁靜坐的範雕此時卻開口道:"王上說的沒錯,以徐小友的年紀,他能將法家學問學到如此程度,已經算是難得,公子不必苛責於他。”</p>

秦魚睜著純潔的大眼睛,天真的問範睢:"你們都說他是因為年紀小,才隻有這些學問,那麼等他再學幾年,會不會追趕上範先生你呢?”</p>

範睢失笑道:“在下不修法家,以在下來看,此時徐小友對律法的學習就已經超過在下</p>

了。”</p>

秦魚道:“我不信。徐隨,範先生說你的在律法上的學問已經超過他了,你覺著呢?”</p>

徐隨忙彎腰拱手向範睢行弟子禮,惶恐道:“小子狂妄,何德何能能有先生比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