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此種境況的發生，秦母隻能坐鎮西鄉家裡。</p>
小兒子從出生起就沒離過她的眼睛，這一下子分開了三個月，秦母想他想的都憔悴了。</p>
秦魚好好的安慰了自家母親一番，才是眾位親人廝見。裡典在外圍站著，麵帶微笑的看著秦家團圓，等到都進了家門，秦魚才留下來問裡典：“老師可是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p>
公孫眺感慨道：“如今你已經有了自己的老師，可還能叫我老師嗎？”</p>
秦魚笑道：“如何不能？向圭老師是大王派給我的禮官，並沒有正經拜師。老師您可是我敬告天地正經拜的音律老師，如何叫不得？”</p>
想起當年秦大母帶著十條臘肉上他家要他教導秦魚音律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可沒想到，自己一個庸碌庶子，還能有做秦公子老師的一天。</p>
公孫眺笑道： “你既要叫，我若是不敢應，倒是會讓人小瞎了，也罷，我就繼續擔了這個名頭吧。”</p>
秦魚：“本來就是如此。”</p>
公孫眺說起正題，道：“自從你選拔衛隊的消息傳回西鄉，不僅西鄉裡的有爵青壯黔首們紛紛來報名應選，就是其他鄉裡的，也來打聽，問能不能與西鄉的青壯們一起選拔？”</p>
秦魚皺眉：“這個，不符合規定吧？”</p>
公孫跳笑道：“是不符合規定，但他們，可以做你的門客。”</p>
這是一個提倡養門客的時代，家裡門客越多，越能彰顯一個人的身份和地位。</p>
但秦魚並沒有私養門客的想法，耗費錢財不說，門客們良莠不齊，裡麵保不定會摻雜有法製分子，秦魚打心眼裡不喜歡作奸犯科的人。</p>
況且，縣署裡的人才都歸他調派，他自覺已經夠用了。</p>
裡典之前教導秦魚的時候，是聽過秦魚關於門客的論調的，因此，他勸解道：“以你現在的身份，五百衛隊絕對不夠用。以你的年紀，看不慣你、嫉妒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即便有官署的求盜等小吏們做保護，但這些人都有自己的職責在身，立場雜亂，關鍵時候並不會完全為你著想。”</p>
“就連向圭，都未必是心裡完全向著你的。”</p>
“魚，你需要自己人，一些完全死忠與你的自己人。你能明白老師的意思，對不對</p>
？”</p>
秦魚鬱悶，公孫眥的話，他不僅完全能明白，還能發散一下。</p>
這是一個出門就很可能就回不來的戰亂時代，他現在生活在秦國腹地，住在自己家裡，自然是安全上有足夠的保障。</p>
但他總會長大的，長大之後，不說參軍做官，就是他自己，也有出去遊曆六國，看看這個時代獨特風光的想法，等到那時候，能有一支完全忠於自己的人手，可就太重要了。</p>
而這樣的人手，是需要花費時間和精力培養的。</p>
還有哪些人，比他自己的同鄉們更可靠的嗎？</p>
在櫟陽，他們既是自己的百姓，也是自己的臣子，他與他</p>
們同吃同住，一起長大，那感情，絕對不是能用利益來衡量的。</p>
戰國多義士，這同樣是一個為了一個"義"字甘願舍棄身家性命的時代，孟子說的"舍生取義"，不是個例，而是社會常態，是這個時代普遍的社會價值觀。</p>
秦魚並不想以道德裹挾他們和自己，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他身邊不能缺少這樣的人。</p>
於是，第二日正式選拔的時候，除了西鄉的青壯們，其他四個鄉的青壯百姓也都聞訊趕來，其中以南鄉最多。</p>
選拔考核自是交給五個軍卒，他隻要坐在台子上觀看就行了。</p>
秦魚在選拔的人群裡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麵孔，他仔細想了想，問伯牛："那個黝黑麵龐身形高壯的黔首，咱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p>
伯牛找到秦魚說的那個人，看過後自己也笑了，他跟秦魚道：“不錯，正是公子第一次去都邑的路上見過的，他自稱叫南孫，是南鄉下裡人，當時咱們還借了他們車馬趕路呢。”</p>
伯牛一說，秦魚就想起來了，笑道：“原來如此，我說怎麼看著這麼眼熟？他身手不錯啊，已經一人單挑乾翻十幾個人了。”</p>
伯牛摸著下巴，有些不確定道："看這身手，一定沒少砍人，難道是遊俠出身？"</p>
之所以說是不確定，是因為秦國為了禁止私鬥傷人，打擊遊俠之風嚴格至極，抓到不是淪為隸臣妾就是充作城旦，下場非常淒慘。</p>
南孫既是南鄉人，就不可能是遊俠。</p>
秦魚轉轉眼珠子，跟伯牛道：“你抽個空去問問他的經曆。”</p>
/>燕趙多遊俠，這個南孫，看年紀和身手，他要是曾經去臨近的趙國遊曆過，就不意外他身上帶有遊俠氛圍了。</p>
伯牛很快就打聽出來了，他道："南孫的父親是南鄉下裡人，曾在趙國住過一段時間，在那裡娶了一個趙國女子為妻，生下了南孫，一直等南孫長到十五歲，才帶回秦國來，如今已經二十二歲。”</p>
二十二歲啊，及冠之年。</p>
“公子，可要收他做門客？”</p>
秦魚有些猶疑："先收進來看看吧，他也算是半個半個趙國人，等以後我去趙國，說不定能用的上？"</p>
伯牛笑道：“那就招進來，他的身手不錯，能保護公子。”</p>
要說伯牛對這些鄉裡少年，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忠心或許夠了，但身手都是一些簡單的軍武把式，上戰場勉強夠用，但應對單人廝殺，還需要重新調/教才行，好在，公子年紀尚小，還有時間可以從頭訓練。</p>
在訓練的這段時間，正好由南孫補上這段時間的空缺。</p>
經過五天的選拔，最終秦魚一共選出了五百個精壯衛隊，收了一百個十二到二十二之間的少年們做門客，以及，將近一千個人做預備門客。</p>
所謂的預備門客，就是平日裡每月從秦魚這邊領取一些糧食俸祿，等到秦魚需要用人的時候，這些人就要無償來為他做事。</p>
要養這麼多的人，秦魚的開銷，一下子就大了起來。</p>
好在，之前他新得了一乾現金，可以暫時供給他的花銷了。</p>
說起這一千金，原本秦魚的打算是算入官署裡充作公用的，但向圭勸他將公與私分開。公是公，私是私，該是秦魚的錢，一分都不能放入公中使用，但相反的，公中錢財，他可以適當的調用一部分作為私用。</p>
秦魚聽到這話的時候，可是不安急了，向圭這是，在教唆他知法犯法啊。</p>
向圭解釋道："在一個郡縣內，隻要能保持官署正常運營，能將百姓的稅收一分不少的收入倉中，其他的，其實都可以算是最高長官的私財。"</p>
如果秦魚上邊還有那守，那麼這部分私財，是要上交都守一大部分的，如果秦魚是個空降且做派不太強硬的官員，他還要拿出一部分來去打通治下豪強們的關節，最後剩下的，秦魚才能收入自己的腰包。</p>
但現</p>
在，誰讓櫟陽縣是歸鹹陽管轄呢？以秦魚現在的身份，他的直屬上官，其實是秦王。</p>
隻要秦王不追究，櫟陽就是秦魚的。</p>
秦魚聽了這些做官潛規則之後，並沒有清高到要在櫟陽整頓吏治，水至清則無魚，秦魚自己可以兩袖清風，但他手下的官員們，還要養家糊口呢。</p>
給秦國做官吏並不容易，比如每年該繳稅的時候，要是沒從百姓們那裡收齊賦稅，缺口是要由這些官吏一起補齊的。你看，雖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但這個政策若是足夠大，像是一座山一樣壓在上麵，官吏們隻會想方設法的去給官署多做創收，應對可能出現的財政危機，既然是官署裡齊心共力獲得的盈餘，自然也是要有官署裡的官吏們分得了。</p>
若是從這方麵作為出發點考慮，其實秦國的官場生態，還是比較健康的。</p>
自然也會有貪汙腐敗的存在，秦魚管不了其他人，他隻能管好自己櫟陽的一畝三分地。</p>
秦魚修整自家老宅，</p>
就是從縣署裡拔出的木石油漆等物資，現在他全部用鹽和布帛來做補足，其他的現金，就全部歸入了秦魚的私庫。</p>
秦魚自己的錢，他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他拿這些錢去給黔首們付工資，或者買糧食供養自己的門客，全都由他自己做主。</p>
隻要不發生財政赤字就行了。</p>
言署裡有許多的事等待秦魚去做，在跟家人團聚之後，秦魚就離開了西鄉，帶著他的五百衛兵和一百門客回了都邑官署。</p>
這五百個衛兵裡，秦魚最喜歡一個叫稼夫的青年，無他，這個稼夫，不僅看上去身姿挺拔更有姿態，他還會定期洗澡洗頭，修胡子，每日都堅持清潔牙齒，身上沒有讓人皺眉的異味，一下子就獲得了秦魚的喜歡。</p>
秦魚特地提拔他去做這五百衛隊的統領之一，專門負責這些人的生活衛生保健工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