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道：“槐乃是公乘（八級）之爵，這個荊氏，不過是個公士（一級），他要是敢在槐麵前景張，槐就敢辦了他。”</p>
小的：“哦……”</p>
荊氏府中，舞樂美酒佳肴已經擺好，酒過三巡之後，荊氏問槐：“不知將軍心中因何煩悶啊？”</p>
槐恨恨的將手中的酒樽摔在地上，正在載歌載舞的舞姬嚇的跪了一地。</p>
荊氏揮揮手讓礙事的舞耍下去，等人都退的差不多了，堂室中隻剩下荊氏、槐，和提醒槐的那個老奴。</p>
槐似是沒有看到靜靜站立在陰影中的老奴一樣，他怒罵道：“蒙騖那個吝嗇小人，乃公為他出生入死多年，他寧願將金幣送給趙魚那小兒去討好他，也不願意分與乃公。可憐我家中好女，嫁妝還都未準備齊全。”</p>
荊氏：……哦豁！</p>
荊氏義憤填膺，好似蒙騖沒分給金幣的是他一般，同寫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仗著是大王的走狗，就不將人放在眼中，呸！誰稀罕呢！”</p>
槐醉醺醺的看著荊氏，奇道：“蒙騖竟然敢看不上你？你不是經常出入太後宮中陪伴太後的嗎？他居然連你的麵子都不給？”</p>
荊氏：……我知道你說的是好話，但這好話，怎麼聽著怪怪的呢？什麼叫陪伴太後？陪伴太後的是麵如冠玉的小白臉好嗎…</p>
“在下不過一平民百姓，高高在上的蒙將軍如何看的上在下？”</p>
槐嘲諷道：“在乃公</p>
麵前裝什麼平民百姓呢？你連那小孩的大木都敢偷……”</p>
“哎喲哎喲，話可不能亂說，小心隔牆有耳！”荊氏一聽槐出口的話就嚇的馬上出口製止。</p>
偷盜，在秦國，可是被列為公室告的嚴重罪名，是要是肉刑的。</p>
槐嗤笑："還小心隔牆有耳呢，我都知道了……"</p>
荊氏忙問道：“還有誰知道？”</p>
槐不說話了，隻悶聲喝酒。</p>
荊氏急的抓耳撓腮：“我的將軍哎，您給在下指引一條明路，在下感激不儘。”說著就給槐連連作揖。</p>
槐不聞不見不動。</p>
老奴輕咳一聲，給自家主人做提醒。</p>
荊氏果然如醒翻灌頂一般，給老奴使了一個眼色，老奴退下，等回來的時候，端著一個蓋著錦繡的托盤。</p>
荊氏掀開蓋著托盤的錦繡，露出下麵金燦燦的金餅。</p>
槐明顯的呼吸一滯，死死盯著金餅的眼睛薅都薅不下來。</p>
荊氏心中暗笑，真是沒見過世麵的窮丘八。</p>
荊氏將錦繡重新蓋上，把托盤朝槐麵前推了推，笑道：“請將軍為在下解惑。”此時的荊氏，已經一掃之前的低聲下氣和諂媚了，他從容應對，恢複了一家之主的氣魄和膽氣。</p>
槐死死盯著金餅的眼睛，改盯著荊氏，看了好一會，才仰頭哈哈哈大笑起來。</p>
荊氏也捋著胡須跟著他從容不迫的笑。</p>
等笑完了，槐擦擦眼角笑出的淚水，拍著荊氏的肩膀對他道：“好，好！既然蒙騖無情，那就不要怪我無義了。我問你，你是不是打算將那些大木就藏在櫟陽中？"</p>
荊氏被他的鐵掌拍的一個彎背，忍住鼠牙咧嘴的衝動，應道："是。這些大木都是新采伐的，還在水中泡過，賣出去之前，還要好些時候處理呢，正好在倉中通風晾曬放一番，等風頭過了，再出手也不遲。”</p>
槐冷笑：“等不了了。”</p>
槐皺眉：“還請將軍明示。”</p>
槐又喝了一杯酒，道：“你當天下人都是傻子？你們做的那些勾當，那小孩早就知道的，就等著蒙騖回來，好借兵給他來拿你們呢。我也實話跟你說，這小孩口風緊的很，他要是到處跟人說，恐怕你這邊早就聽到風聲了吧？我也是接到要來拿</p>
你的命令，才知道的。"</p>
荊氏心下鬆了一口氣，知道的人少就好，他還以為除了他，全櫟陽都知道了呢。</p>
荊氏：“敢問將軍，何時何地？”你接到的要拿人的命令是什麼？什麼時間動手？去什麼地方？</p>
槐似笑非笑的看著荊氏，不說話了。</p>
荊氏明白眼前人的意思，要他說出機密消息，那就是另外的價錢了。</p>
荊氏咬咬牙，還想給老奴使眼色，槐卻是開口道：“我要跟你們做這一票。”</p>
荊氏一愣，好似沒聽明白槐話裡的意思，問道：“將軍的意思是…”</p>
槐將話說的更明白一些：“我加入你們。幫你們將大木運出櫟陽，但這些大木，要有我一份。”</p>
荊氏倏地起身，在堂下來回轉了好幾圈，才道：“將軍有法子將大木運出櫟陽？”能運出去最好，隻要能運出櫟陽，秦魚那小子就是挖地三尺，找不到大木，他</p>
也拿他沒辦法。</p>
槐道："後天，趙魚要和蒙騖去北山，我留下戍守，"說道戌守的時候，他冷笑了一下，接著道：“你們要是信我，我會安排你們從東鄉出櫟陽，到重泉。到了重泉，經洛水去大河，上可去趙魏，下可去韓楚，你們自己選。我隻要分潤。”</p>
荊氏大喜：“在下信將軍。”說著就深深一拜，這是要達成結盟的意思。</p>
槐卻是冷冷一笑：“你信我，我卻是不信你。”</p>
荊氏皺眉：“將軍何出此言？”</p>
槐：“你當我傻，不知道這些大木還牽扯著許多人？你說送走就送，你說了算嗎？大木賣多少錢，給我多少，你能說了算？”</p>
“你若是能一言堂，現在我們就立下帛書，明天，大木就可出城。你能嗎？”</p>
荊氏訕訕：“這個，那個……”</p>
槐怒而起身，踹翻案幾，拔出佩劍雷霆劈下，將荊氏麵前的案幾一分為二，槐怒道：“你也看不起乃公，想要哄騙乃公嗎？”</p>
荊氏忙安撫槐：“都是楚人，說什麼哄騙不哄騙的？在下若真的哄騙將軍，將軍現在就將我五馬分屍，再剁成X蘭泥喂狗，來，殺了我，將軍可能解氣？可能獲得金燦燦敗山的金餅？汝家好女可能獲得豐厚的嫁妝？能嗎？”</p>
槐氣結。</p>
荊氏又給槐斟上酒，勸和</p>
道：“將軍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何必如此動怒？”</p>
槐心道，就等你這句話了。</p>
槐假裝沉思半晌，才道：“我要見主家，與他簽訂盟約，我才能出力。”</p>
荊氏心想，真麻煩，不過，這個槐，可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他既能進的了王宮，又能出的了櫟陽，還得蒙騖信任，手下也有兵，是把非常好用的刀，既然他這把刀送上門來了，他就得想法子握住刀柄才行。</p>
荊氏道：“在下就是主家，”又在槐不信的目光中接口道：“不過，在下還有幾家同盟，共同做這個無本的買賣。”</p>
槐皺眉：“也就是說，我若是加入，還得看他們願不願意。罷了，我還是安生回去拿軍餉吧，這錢我不賺了。”說罷站起身伸伸懶腰，提醒道：“買賣不成仁義在，今日這酒喝的痛快，我也不妨跟你說句實話，無論是現在抓捕，還是三日後抓捕，你們都出不了櫟陽城的，無論是大木，還是你們這些人，都出不去，在家等著秦律來審判你們吧。”</p>
荊氏額頭上的汗都要下來了，要不說他不願意跟當兵的交往，這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談不攏抬腳就走的架勢，擱誰誰喜歡？</p>
荊氏拉住槐，對他道：“你且等等，他們願不願意的，總要叫來問問。我這就去叫人，將軍且飲酒等待。”</p>
槐隻好又坐下來，荊氏出去安排叫人去了。</p>
即便堂室了隻剩槐一個人，他也沒有放鬆下來，他儘忠職守的扮演著自己此刻的角色：一個不滿上官想要假公濟私為自己謀取私財的不得誌的副將。</p>
槐一會愁眉苦臉，一會失魂落魄，一會看著跳舞的舞姬潸然淚下。</p>
有人站出來問槐：“將軍因何哭泣？”</p>
槐一邊拭淚一邊歎道：“家中好女就要嫁人了，可她身上穿的衣裳，還不如你們家的舞耍穿的華美，我作為阿父，心中既愧疚，又心疼，如何能忍住眼淚呢？”</p>
這個人笑道：“將軍無需擔憂，等主家回歸，將軍自有大把的錢財為汝家好女準備豐厚的嫁妝。”</p>
槐仍舊心有疑慮：“希望如此吧。”</p>
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槐才等來荊氏等十幾個人來。</p>
槐臉色都黑了，拉過荊氏低語：“沒想到與你結盟的有這麼多人家，就那麼幾個大木，夠誰分的？彆到最後，分到乃公手裡的錢連給我手裡的兵</p>
卒買狗肉吃的都不夠。”</p>
荊氏笑道：“將軍毋憂毋急，誰說，運出去的隻有大木了？”</p>
槐：好你個蛀蟲，原來你偷的還不止大木。</p>
荊氏——給槐介紹了今日來的這些人，有主人自己來的，也有派了代表門客來的，不過，公子魚給他的幾家名單，倒是都到齊了。</p>
槐很痛快的跟他們立好盟約，約定好明日午時，由他護送他們幾家的"財物"出櫟陽。</p>
等到第二日午時的時候，槐帶著兵卒和如約出現，以運送軍中物資的名義從這幾家手中接過貨物，正在交接的時候，被蒙騖帶兵拿個正著。</p>
其實，昨天下午立完盟約之後，蒙騖就可以實施抓捕了，但槐覺著這幾家除了偷盜大木，還不知道從櫟陽偷盜了什麼東西，就沒按照約定發信號，等回到自己在家中，槐才將他的猜測和擔憂說明。</p>
其實，有盟約帛書在手，這幾家的罪名已經證據確鑿，抓捕並不急於一時半刻，秦魚也很好奇，這些人到底要運送什麼東西出櫟陽，便將抓捕時間改為今日貨物交接的時候。</p>
等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秦魚出現，站在掀開的蓋著麻布墊著乾草的貨車麵前，氣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