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親自監督打撈愉盜大木的柯，到提供隱匿大木倉庫的商賈簡須翁，做牽頭人的荊氏和高氏，以及坐鎮提供人脈關係的幕後受益人趙欄，和參與此次行動的其他人家，全部被蒙騖讓人五花大綁的綁來了。</p>
r /></p>
蒙騖掏掏耳朵，詫異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是大王怪罪呢，看來，在你心中，沒有大王啊！"</p>
趙欄一噎，繼續色厲內荏道：“大王和太後是母子，我心中有太後，自然也是有大王的。蒙驁豎子，你莫要轉移話題，你無緣無故緝拿我等，你安了什麼心？你是想將櫟陽翻過來嗎？”</p>
蒙驁嗤笑：“無緣無故？不見得吧，你們要是沒犯下律法，我也不會緝拿你們？”</p>
趙欄：“你可有確鑿的證據證明老夫確實犯了秦律？”</p>
蒙騖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覺著你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此次櫟陽偷盜的大案，隻有區區一個門客被卷了進來，我就無法定你的罪，是不是？"</p>
趙欄哼聲道：“本就是如此！”</p>
蒙騖搖搖頭："既然如此，我先給你看一樣東西。"他拍拍手，一個兵卒托著一個托盤上來了。</p>
托盤上有一個黑漆漆油亮亮的一尺見方的圓盤子，盤子裡擺放著圓溜溜香噴噴的幡黃色的柑橘，古樸隸穆的黑盤上承托著明麗如火焰一般的甘果，這樣濃烈的對比，碰撞出差異又和諧的美感，讓人不知道是該去愛盤子，還是該去愛柑橘。</p>
秦魚：好家夥，這蠹蟲，竟然自己已經光明正大的在自己家裡用上了。</p>
蒙騖撿起一個柑橘在手裡拋來拋去，問趙欄："不知公是從何得來如此寶貝？"</p>
趙欄黑沉著臉色：“這是太後賞賜給老夫的柑橘，當不得寶貝。”</p>
蒙騖掀掉柑橘，將黑盤拿在手裡把玩，玩笑道："我還以為，太後是連這黑盤一起賞賜給你的，竟是隻賞賜了柑橘嗎？我看這黑盤實在是個難得的寶貝，不知道太後宮中有沒有這樣的寶貝？不如，我將此黑盤送去給太後，問問她老人家，可有見過這樣雅致的器具？"</p>
趙欄終於變了臉色，他以太後為尊，自己有了好東西，沒想著先獻給太後，自己卻先用上了，讓太後知道了，還會儘力庇護於他嗎？這蒙騖，好毒辣的心思。</p>
趙欄強詞奪理：“這原本就是要獻給太後的，隻是被你捷足先登罷了。”</p>
蒙騖一臉看傻子似的看著趙欄，問道：“那要偷渡出櫟陽的那五車如此一般的器具你該做何解釋？”</p>
趙欄卻是一臉莫名：</p>
“什麼偷渡？你莫要血口噴人，汙蔑老夫，老夫不知道什麼偷渡。”</p>
蒙騖冷笑一聲：“看來，你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左右，將箱子抬上來。”</p>
有兩個兵卒小心翼翼的抬了一個箱子上來，打開箱蓋給趙欄看。</p>
趙欄先是疑惑，待看清裡麵裝的滿滿當當的瓷器之後，臉色大變，眼睛如利刃一般射向被五花大綁的人堆裡的一人。</p>
蒙騖點點頭，有兵卒將那個人提溜出來，摔在大堂中央，對趙欄道："看來，此人與公交情不淺。左右，給本將先打上三十軍棍，讓他醒醒腦子，知道該說什麼樣的話。"</p>
這人想大喊大叫，也想說些什麼，但他被堵住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眼見著兩個軍卒握著手腕粗的軍棍站在了他身體兩邊，拾起，落下，抬起，落下，抬起，落下……</p>
也就隻打了十來下，這個人就出氣多進氣少了，蒙驁一臉閒適的錄柑橘，掰開，分給了秦魚一半。</p>
秦魚忍住心中的不適，接過柑橘塞進嘴</p>
裡，眼睛瞪的溜圓看著下麵的那些人，狠狠的咀嚼，好似在吃他們的血肉一般。</p>
蒙騖心中暗笑，恐怕這次，這小孩真的給氣很了，從他以往的行事作風來看，這是個非常容易心軟孩子的孩子，此刻麵對酷刑，卻是能忍住不說話，已經是難得。</p>
那個被打的人眼看著就不行了，人群中有人先受不了了，他大喊道：“我認罪，我自出，不要打死我，秦律有規定，自出者，可以減免刑罰，我自出，不要打死我……”</p>
所謂的自出，就是主動供認自己所犯的罪名。</p>
這個人一喊，似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堂下烏泱泱的一群人都喊著要自出，要減免罪責，就是嘴裡還塞著麻布團的人，也嗚嗚啊啊的喊著，大約也是想自出的。</p>
原來，在開始行杖刑的時候，就有軍卒摘掉了一部分的麻團，這些人可以說話了。</p>
大約終於認識到，在這裡審判他們的，不是那個沒見過世麵的孩童，而是一個久經沙場的鐵血將軍，一言不合就能要光明正大的要人的命，在他麵前，他們最好能老實一些，否則，很可能就會跟堂前的那個人一樣，一句話都沒得說，就給亂棍打死了。</p>
最讓人絕望的是，他們並不是無辜的。</p>
打死，也就打死了。</p>
即便被</p>
活生生打死的刑罰太重，有人非議，大王也隻會削減下令人的爵位，而蒙膂，他缺爵位嗎？</p>
他是個將軍，些許削減的爵位，上一次戰場就又漲回來了，而他們的命，可就白白葬送了。</p>
因此，幾乎所有的人，都要自出認罪。</p>
當然，這些人，都隻是一些嘍囉，真正犯了偷盜大罪的主使，具都沉默不語。</p>
即便他們自出，恐怕也免不了一死。</p>
趙欄兀自掙紮："蒙騖，有話好好說，老夫乃是宗室，自有宗正約束，你沒有權利對老夫上私刑。”</p>
自商鞅變法之後，秦國就沒有刑不上大夫、刑不上宗室貴胃這一說了。但趙欄還是說出來，想要蒙鷙有所顧忌。</p>
蒙騖笑道："公毋急，公可以不認罪，本將也不會對公上刑罰，本將會將你帶去鹹陽，聽候大王發落。”</p>
趙欄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但接下來，蒙駕當著他的麵審問他的爪牙的時候，他的心情就又重新提了起來。</p>
“你跟趙欄是什麼關係？”</p>
“你們都做過什麼違法亂紀的事？”</p>
“什麼？他自己建了一所私窯？左右，去查！”</p>
“哦，原來如此，我說他這些年怎麼這樣禮遇荊氏，原來荊氏的女兒嫁的竟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嗎？”</p>
“真的？真的有從趙國來的辨識來找過他？”</p>
林林總總，簡直將趙欄從頭發絲到褲衩，扒了個乾乾淨淨。</p>
這裡麵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死忠趙欄的嗎？</p>
不，秦魚更傾向於，是秦律的酷戾震懾住了這群人。</p>
對趙欄的控訴，就像是一場鬨劇一樣一直鬨到掌燈十分才結束。</p>
這些些人都被帶去大牢裡關押。</p>
秦魚仍舊心有疑慮：“不知道泄露了多少。”左工室裡除了陶瓷，還有蒸餾釜，還有煤室那邊……</p>
蒙騖笑道："到底泄露了多少，等明天就知道了。"</p>
秦魚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p>
蒙騖原本想瞞下來的，但秦魚不是一般的小孩，有些事，他能早知道，對他也好。便道："等到了大牢裡，真正的審訊才開始，不過，這些你現在先不用接觸，我來替你看著。”</p>
秦魚了然，有些機密，自然要用特殊的手段逼問出來，然後再仔細的分辨，才能確定真偽。</p>
秦魚緊了緊拳頭，又徒勞的鬆開，對蒙騖道："有勞將軍了。"</p>
蒙騖揉揉他的腦袋，溫聲道：“這些人，並不無辜，你與其擔憂他們，不如先顧好自己。”</p>
秦魚有些茫然的看著他：“我挺好的？”</p>
蒙鷙笑問：“那你今日可有正常吃飯，有按時喝羊乳嗎？”</p>
秦魚這才發現，他自從午後，就沒進一粒米，沒喝一口水，但他一點都不感覺到餓。</p>
蒙驁道：“一切都交給我，你要做的，就是去好好休息，知道嗎？”</p>
秦魚低落的低下頭：“我是不是做錯了？”</p>
蒙騖：“你是說哪裡？”</p>
秦魚：“……右工室，真的安全了嗎？”</p>
蒙騖失笑："你說這個啊。那我問你，你認為馬鞍和馬鐙是軍事利器嗎？"</p>
秦魚：“當然。”</p>
蒙騖："那你看，大王有將此等利器藏起來不用，等在戰場上出人預料的湧出來，打的敵人落花流水嗎？”</p>
秦魚腦門上露出一個問號：“難道不是嗎？”其實對此，他早就有疑問了，他獻上馬鞍和馬鐙的時候，秦王不僅邀請所有王公大臣來馬場看他跟蒙騖表演，還下令先給現有的騎</p>
兵都配備上，然後再給王公大臣們配備上，一點都沒有作為一支奇兵保密的意思。</p>
蒙騖笑道： "那是因為，神兵利器，也要看握在誰人手中。就算馬鞍和馬鐙被人學去了，除了戎狄、趙國和燕國，其他的諸如韓、魏、楚、齊，他們有秦國這麼多的馬嗎？"</p>
秦魚：“沒有……”現在作戰，還是多用戰車和步兵，騎兵除了趙國和秦國，就連燕國都不多。</p>
蒙騖："再說趙國和燕國，他們或許馬多一些，但他們有良鐵打造馬鐙嗎？用青銅打造，除了大貴族，士兵們是用不起的。”</p>
“至於戒狄，他們根本不會冶煉。”</p>
秦魚：“做馬鞍和馬鐙，也不一定就非得要用銅鐵？”用牛皮帶也可以的。</p>
蒙懿： "或許吧，但他們一定沒有我秦國舍得。我秦國舍得花重金打造、</p>
培養一批精騎兵，也有國力和財力支持，其他國家可未必有。"</p>
“總之，即便右工室的重兵秘密被泄露出去了，也沒什麼，因為我秦國，不懼任何人和國家。”</p>
秦魚看著蒙騖自信張揚的臉龐，心裡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是啊，秦國可是戰力最強的國家，這些戈啊甲啊的，在秦國這邊可以如虎添翼，在其他六國嘛，嘿，他們舍不舍得給普通兵卒裝備這些還另說呢。</p>
秦魚打了一個哈欠，揉揉小肚子，嘟嚷："餓死了，不知道還有什麼吃的？"</p>
蒙騖哈哈笑道：“你大母已經來了許多時候了，肯定還在等著你吃飯呢，快去吧。”</p>
什麼，大母來了？他怎麼不知道？</p>
秦魚匆匆跟蒙騖告彆一聲，就去找自家大母了。</p>
蒙懿看著秦魚小小的背影消失，笑笑，抽出一張帛書，提筆書寫："我王容凜：下臣有要事需在櫟陽多待幾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