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華初見,蕭蔚如秦樓中賣藝的淸倌兒,故作柔情勾她心癢,一幅高潔不可攀,待人摘擷的模樣,枯等兩年,成了她的白月光。得知他是薛晏時,蕭蔚成了她得不到的白月光。薛晏表白時,蕭蔚是她若即若離的白月光。現在跟她說,白月光若是心悅你,就成了瘋子。她……竟生出莫名的激動。
手腕被蕭蔚抓得有點疼,餘嫻大概也是瘋了,低頭就在他那隻紅酥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抬頭見蕭蔚眼眶猩紅,眸中果然浮起一絲快意,她又低頭狠狠咬了一口,直到留下很深的牙印,才抬起頭,怯怯地問:“這樣,可以放開我了?”不是威脅,不是發狠,是獎賞。
她懂!蕭蔚意識到餘嫻懂,不禁挽起嘴角,鬆開了她,卻如野外被放養的餓狼盯緊久不見麵的飼主一般,盯著餘嫻,見她縮著脖子快步跑到門口,拔插銷,卻一直手抖沒拔開,他又忍不住上前去,一手將人摁在門上,垂眸凝視她的唇瓣,另一手很快幫她拔開了插銷,門一開,他放開她,她愣著沒走,他又摟住她,在她耳邊繾綣,“乾嘛不逃?”
餘嫻愣著,囁嚅回:“夫人的事,你、你一個麵首少管。”便聽見蕭蔚在她耳畔笑了聲,氣息呼進耳中,搔著癢。
外頭風雪涼人,不知摟了多久,兩個人心將平複。蕭蔚恢複了往日淡然清冷的神色,餘嫻恍恍惚惚地,也恢複了不愛搭理他的樣子,轉過頭跑了。蕭蔚正彎腰撿傘想送她,起身見人都跑遠了,一度望著背影欲言又止,最後紅著耳梢默然進了門。
回到院中,春溪招呼她用晚膳,見她跑得呼哧喘氣,關切地問她怎麼了。餘嫻沒聽見,一心咬著拇指,陷入沉思。她捋捋。
不理他,被他稱作夫妻間小打小鬨;
不信他,被他認為是留在她身邊的價值;
不愛他,他不信且十分會勾引人;
咬他掐他打他,他超愛;
讓他跟在身邊贖罪,他欣然同意;
讓他死,多新鮮,他還要自己選個喜歡的死法。
春溪伸手在餘嫻眼前晃了晃,“到底怎麼了?小姐像被抽了魂兒?”
餘嫻雙目無神,脫口而出,“……你養過狗嗎?”
“啊?”春溪一愣,回憶了番,“您沒出生前,奴婢還真養過,不過那不是奴婢的,是先夫人的。”
“家養的狗什麼樣?”餘嫻垂眸,心虛地問。
春溪欣然,“開心的時候就喜歡跟著主子,黏著主子,和主子挨挨蹭蹭的,發狠的時候誰也不能碰,可凶了,隻有主子可以碰,而且特彆好安撫,揉揉腦袋,握握手,給它吃點肉骨頭,就又會圍著你轉了。可惜那條狗當時年紀很大了,沒多久去世了,不過也是壽終正寢的。”
餘嫻眨著大眼睛,故作疑問,“那小狗會為了肉骨頭,裝作黏你嗎?”
這給春溪難倒了,想了好半晌,“為了肉骨頭,可能會。但是嘛,若你不願意給,對它不好,它也是很有骨氣的,它可以去當彆人的小狗呀。它願意隻當你的小狗,肯定不隻為了肉骨頭。”
“隻當我的小狗……”餘嫻思忖片刻,垂眸,邊淨手邊漫不經心道:“或許是因為隻有我有肉骨頭呢。”話落,她又想起那句“你在嘴硬”,氣鼓鼓地暗罵那人,舌燦蓮花動搖軍心,罪無可恕。
“嗯,確實可以這麼想。”春溪湊近她,小聲問,“不過,您說的是狗嗎?您悄悄告訴奴婢,奴婢保證不告訴彆人。”
餘嫻抬眸,眨了眨眼,“是狗呀。”沒毛病,又不是她說是狗的。不提這個了,餘嫻轉移話題,想將俏柳的事告訴春溪。
後者卻點頭欣然,“奴婢知道呀!”她給餘嫻布菜,“方才良阿嬤一回來,就跟奴婢講了這事,讓奴婢跟您也說一聲。說是姑爺跟隨老爺進餘府時,俏柳正要被發落,彼時回程路上,兩人就聽小廝說了來龍去脈,老爺同姑爺說起俏柳和奴婢的交情,姑爺就說,您肯定會擔心奴婢難過,遂出了個主意,留俏柳一命。”
他竟能將她的心思揣測到這份上,難怪當初要收攏她的真心那麼容易。餘嫻忙追問:“送去哪了?可穩妥?”
春溪悄聲道:“具體在哪裡沒和奴婢說,隻說是要讓俏柳去做一件事,這件事和敦羅王有關,做成了,就能活。卻又說事情不算難,姑爺會幫她,做不成,再怨不得誰了。”
敦羅王?蕭蔚和父親都提到了這個人。一個戰功赫赫的異姓王,功高蓋主,天下平定後,唯恐被猜忌,一直隱匿在朝堂詭譎之下,甘作陪襯,玉匣的消息一出,卻忽然現身了。不像是想造反,像是單純對玉匣感興趣,但也不像祁國府出手那麼快,至今未動,是打著什麼主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隔岸觀火這麼久,發現祁國府撬不動餘府,想親自下場了嗎?
“奴婢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會被小姐記掛著。姑爺記掛著小姐,便也來幫忙。”春溪深拜下去,被餘嫻扶住,“奴婢在這謝過小姐了。”
“然則,我雖記掛著你,卻並未想到好辦法。蕭蔚幫了這個忙,我們該謝的是他。”餘嫻稍一沉吟,“深冬了,過幾日要去冰嬉,冷得慌,寒衣節時沒能給他做一身合適的衣物,這幾日加緊趕製一身出來,作為答謝吧。”